股票、期貨受賄犯罪司法實踐相關問題

楊新京

2007年7月8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發布《關于辦理受賄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對當前司法實踐中10類新型的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犯罪作了認定，其中有2類都與股票、證券受賄犯罪有關。筆者根據《意見》規定，結合司法實踐中遇到的具體情況談一下自己的看法。

一、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請托人謀取利益，收受請托人干股的認定

所謂“干股”，是指持股人未實際出資而獲得的股份。未實際出資而獲得股份的原因有多種，有的是通過繼承而獲得，有的是通過贈與而獲得，有的是通過受賄而獲得。顯然，前兩種的取得方式是合法的，后一種則是非法的。《意見》第2條規定的國家工作人員收受干股問題，正是指的后一種。該條規定：“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請托人謀取利益，收受請托人提供的干股的，以受賄論處。進行了股權轉讓登記，或者相關證據證明股份發生了實際轉讓的，受賄數額按轉讓行為時股份價值計算。所分紅利接受賄孳息處理。股份未實際轉讓，以股份分紅名義獲取利益的，實際獲利數額應當認定為受賄數額。”

對國家工作人員收受請托人提供的干股的，以受賄論處，自然不成問題。但接下來必然遇到的是受賄數額的計算問題。這是因為持股人在持有股份期間，股票的價格是在不斷地發生變化的，持股人在持有股份期間，公司也會對股票進行分紅。持股人也可以對股票進行轉讓，等等，這些情況都會對受賄數額的認定發生影響。《意見》雖然對此也做了一些原則性的規定，但筆者認為在認定時還應當做具體分析。

一是國家工作人員收受請托人干股，至案發前未轉讓的，無論股票的實際價格發生何種變化，都應以國家工作人員收受請托人干股時的價格計算受賄數額。這是因為，國家工作人員收受請托人干股的行為，其犯罪既遂的認定，是以收受請托人干股行為的完成作為受賄既遂的標準。

二是國家工作人員收受請托人干股，至案發前已進行了股權轉讓登記，或者相關證據證明股份發生了實際轉讓的，其受賄數額的認定。也仍然應以收受請托人干股時的價格計算。如果按照《意見》第2條規定的“受賄數額按轉讓行為時股份價值計算”，則會遇到一些難以解決的問題。這是因為。無論是上市公司還是未上市公司的股票，其價格都會隨經濟的發展而發生變化。雖然絕大多數情況下，持股人會選擇在股票升值的時候將其轉讓。但也不排除持股人在急需用錢的時候，或者認為股票市場還會進一步下跌時，將其轉讓。如果一律按轉讓行為時的股份價值計算受賄數額。就會出現三個在同一時期收受了同樣數額干股的持股人，一個是持股不動，一個是選擇在股票市場上升時轉讓，一個是選擇在股票市場下跌時轉讓。結果就會出現三個完全不同的受賄數額，這在刑法理論上是說不過去的。同樣，如果按照這一方法計算，還會出現另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即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以較低的價格從請托人處買入已經升值的股票，在持股期間股票價格又跌回到當初購買的價格以下，其受賄數額應如何認定?或者認定其沒有受賄?

筆者堅持認為：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收受請托人干股，或者以較低的價格從請托人處買人已經升值股票的行為，是以收受請托人干股行為的完成，或者從請托人處買入已經升值股票的行為的完成，作為受賄既遂的標準，至于其選擇持股不動，還是選擇在股票市場上升或下降時轉讓。只是行為人事后對贓款贓物的處理，并不影響其犯罪的成立和犯罪數額的認定。正如有受賄人將受賄的贓款又向社會做了捐贈，我們也不會認為其受賄行為就不再構成犯罪。…因此，對于國家工作人員收受請托人干股，至案發前已進行了股權轉讓的，其受賄數額的認定，仍然應以收受請托人干股時的價格計算，至于其所獲利益超出收受干股時股票價格的，應以受賄孳息處理。

三是國家工作人員收受請托人干股，在持有股份期間公司對股票進行分紅的。受賄數額的計算問題。一般來說，公司為了鼓勵持股人繼續持有本公司的股票，每年都會根據盈利情況對股票進行不定次數的分紅。公司對股票進行分紅，又分兩種方式：一種是現金分紅方式，即：公司按照分紅日的股票價格，對每股或每10股進行現金分紅，持股人可以得到公司給予持股人的現金，現金分紅完成后，持股人原有的股份數額不變。第二種是紅利再投資方式。即：公司按照分紅日的股票價格。將上述的現金分紅數額再轉化為股份份額。記在持股人名下。紅利再投資完成后，持股人的股份份額比原有份額有了增加。通常情況下，公司會提供兩種分紅方式供持股人選擇。由于紅利再投資可以免除持股人購買同樣股份的手續費用，一些持股人在看好手中所持股票還會繼續上漲的情況下，也會選擇紅利再投資的方式。

《意見》第2條規定：“進行了股權轉讓登記，或者相關證據證明股份發生了實際轉讓的，受賄數額按轉讓行為時股份價值計算，所分紅利按受賄孽息處理。股份未實際轉讓，以股份分紅名義獲取利益的，實際獲利數額應當認定為受賄數額。”筆者認為，對已經完成的受賄犯罪，在計算受賄數額時卻采用不同的計算方式，不符合對同樣的受賄行為應采用同樣的計算方式的原則。國家工作人員收受請托人干股，無論事后是否進行了股權轉讓登記，也無論公司對股票分紅采用的是現金分紅還是紅利再投資，其所獲利益均應按受賄孳息處理。

二、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請托人謀取利益。以委托請托人投資證券、期貨或者其他委托理財的名義的認定

《意見》第4條規定：“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請托人謀取利益，以委托請托人投資證券、期貨或者其他委托理財的名義。未實際出資而獲取‘收益，或者雖然實際出資，但獲取‘收益明顯高于出資應得收益的。以受賄論處。受賄數額，前一情形，以‘收益額計算；后一情形，以‘收益額與出資應得收益額的差額計算。”

這一情況與前述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請托人謀取利益，收受請托人干股的情況有所不同，國家工作人員既有未實際出資而獲取“收益”的，也有實際出資而獲取收益的，還有雖有實際出資，但所獲收益明顯高于出資應得收益的。在認定是否構成受賄罪以及受賄數額的計算時，仍應當做具體分析。

(一)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請托人謀取利益，以委托請托人授責證券、期貨或者其他委托理財的名義。未實際出資而獲取“收益”的認定

杖一情況與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請托人謀取利益，收受請托人干股的并無本質區別，一律應以受賄罪認定，其受賄數額則應根據具體情況認定：國家工作人員未實際出資，從請托人處取得證券、期貨的賬戶的，按照取得證券、期貨的賬戶之日股票、期貨的價格計算受賄數額；國家工作人員未實際出資，請托人也未將證券、期貨的賬戶交給國家工作人員管理，只是在事后將所獲“收益”一次性交付國家工作人員的，應以實際“收益”額計算受賄數額。

(二)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請托人謀取利益。以委托請托人投資證券、期貨或者其他委托理財的，雖有實際出資。但所獲收益明顯高于出資應得收益的認定

1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請托人謀取利益，以成本價格或低于股票、期貨市場價格從請托人處買入已經升值的股票、期貨，對這類情況仍應以受賄罪認定，其受賄數額以購買目的股票、期貨價格與實際出資的差額計算。對于國家工作人員在持股期間所取得的紅利或轉讓股權時獲得的高于其購買日的股票、期貨價格的收益，均應按受賄孳息處理。

2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請托人謀取利益，委托請托人投資證券、期貨或者其他委托理財，雖有實際出資，但獲取“收益”明顯高于出資應得收益的認定。在這種情況中，國家工作人員并非是無償取得或低價購得證券、期貨，因此，若要認定其獲取“收益”明顯高于出資應得收益的，必須要取得確實的證據。即：偵查部門應當要求國家工作人員或其請托人提供所有的交易賬單；或者偵查部門從股票、期貨交易所調取該國家工作人員或其請托人股票、期貨的所有交易記錄。從而證明該國家工作人員獲取的“收益”明顯高于出資應得收益，而不能簡單地一概以受賄罪認定。

3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請托人謀取利益，以委托請托人投資證券、期貸或者其他委托理財的，有實際出資，但所獲收益無明顯高于出資應得收益的，不能認定構成受賄罪，其取證方法同前。但是，如果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請托人謀取利益的行為，致使公共財產、國家和人民利益遭受重大損失的，可以按《刑法》第168條國有公司、企業、事業單位人員濫用職權罪或第397條濫用職權罪定罪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