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拳的整勁

宋衛青

1個徒弟+1個徒弟=2個徒弟,沒有問題。但是1公斤推力+1公斤推力不一定等于2公斤推力。前者是算術問題,后者考慮到了力的方向,是矢量問題。如果1公斤推力與另1公斤推力的方向正好相反,相加的結果則為零。4個1公斤的推力在三維空間相加,其結果有可能為零,甚至為負。所謂的三個和尚沒水吃的本質就是如此。也有可能相加的結果為4公斤的推力。

太極拳的整勁,從內勁角度觀察即是個矢量取和的過程。如太極螺旋力的發力是“氣沉丹田,降至涌泉,力從足跟生,行之于腿,丹田抖動,脊背發勁,形于梢節”。又如發表在《少林與太極》2007年第9期的羅平國《太極拳與力學》一文,舉太極套路中的摟膝拗步為例,大地對太極運動員的反作用力通過腿、腰、脊背、肩與上臂而作用在對手身上。上述兩例描述說明的皆為人的整體運動,是一個力從足根生、力量向上頂的過程,每一關節將下部傳遞的力量往上節繼續傳遞,還將自身爆發產生的力量與之進行矢量合成。矢量合成的絕對值越接近各單項矢量絕對值之和,就越受中國傳統武術家推崇,他們對此津津樂道,稱之為整勁。

膝、胯、脊椎、肩與整勁

一個空火柴盒子受勁能有多大?華南工學院孫慶文教授做的實驗說明,在1～2分鐘內,單個空火柴盒可承力32～60公斤,上限基本上是一個人的重量。一張紙立在桌子上是不可能承受哪怕一點的力量的。如果把紙做成一個紙筒立在桌上,就可在其上放置一本書。這說明輕而結實的空心構件,具有彈性好、堅固不易折斷彎曲的特點。人體的腿骨就是這樣的中空管狀結構。成年男子的大腿骨只有受到1300公斤的壓力時才斷裂。脊椎骨與腿骨相比更有耐力,一條脊椎骨的受力有時甚至是兩只大腿的受力。

人體運動構架由206塊骨頭600多塊骨骼肌組成。作為整勁構成,整勁中起有效作用的主要是這206塊骨頭中的四肢骨、胯骨、脊椎骨、肩骨。相連接的兩骨間的夾角改變會產生彈性力,挺膝或者屈膝產生力,擰胯產生力,挺或者屈脊柱產生力,擰肩產生力。膝、胯、脊椎與肩是整勁的四個大功率強勁引擎。

以短跑比賽為例。起跑線上,數個運動員同樣的姿勢:前膝屈,后膝幾乎觸地,雙手撐地,重心壓低再壓低。只要呯的一聲槍響,后腿蹬、背直挺,蹬力爆發給予運動員強大的啟動加速度,使運動員沖向前。這里表現出兩組力量:屈膝伸膝與挺直脊柱的力為主,擰肩與擰胯的力為輔。

整勁的四個力量來源從低至高,構成從腳掌到肩的傳遞,而上肢只是人體骨架的延長機構,實現勁力的伸長而已。中國傳統武術中,脊柱的作用往往被忽略掉,人們看重的是拳的力量。其實,脊柱由24塊椎骨組成,從側面看,有頸、胸、腰、骶四個生理性彎曲,這些彎曲增加了脊柱的彈性,可以起到緩沖與爆發的作用。人體在做背、抬、搬、推、提重物等活動時,都要依靠脊柱的支持。這時,不僅上肢、軀干和頭部的重量經椎間盤均勻傳到椎體各部,外物重量也加了上來。那么怎么來體會脊柱由伸而屈的力量呢?伸出你的右手去勾住你面前的人的脖頸,猛然將脊柱由伸而屈,將力沿對方支撐面外沿墜下去,只要你面前的人有足夠的勇氣和力量與你抗衡,那么他將在瞬間倒地。拱膝時借助脊柱猛然一屈,加之蹬腿產生的反作用力,也將發出超常之摧毀力。

為什么不把這種整勁說成是肌肉的整勁呢?因為肌肉只是運動系統的附著物。沒有骨,肌肉就是一團老虎的夜宵。依了骨,肌肉才有元氣,成為幫襯。一般的人往往只會運用肢體的局部力量,武功較高的人能調動全身的力量從肢體的某一部分發出。

整勁的基礎

整勁靜態的基礎是站樁,強化站樁是為了提高穩定度。穩定度必須厚重扎實,否則必吃虧。武諺說,腳上無力,整勁難發。

人的兩腳前后站定后,最穩定的狀態是每只腳的腳掌的掌尖與掌跟都與地接觸,兩腳掌構成四個支地點,形成最大的支撐面積。當有一只腳脫離地面時,支撐面積是原來的一半;而三個點脫離只有一只腳的腳掌的腳跟或腳尖支撐時,支撐趨向于極其不穩定。所以正確的站樁應當是盡力用四個力點來支撐身體重量,盡力擴大支撐的面積,并且人體的重心必須落在支撐面之內。擴大支撐的面積要與動態反應相平衡,兩腳分開過大將限制自身的快速反應能力。如前腳后腳的軸線與發力方向間構成約20°的夾角,穩定度與快速反應能力可兼顧。弓步、馬步、仆步和虛步,如果兩腳分開過大會影響快速反應能力。歇步要求兩腿交叉靠攏屈膝全蹲,臀部坐在腳跟和跟腱處,雖然穩定度好,但快速反應力差。

如果人的兩腳的四個支地點成直線,那么支撐面積仍然很小,用垂直于這條直線的不大的力就能動搖重心。

人體重心要盡量壓低,這也是提高穩定度的有效方法。

穩定度必須厚重扎實且無打滑是整勁產生的基礎,正所謂做人要腳踏實地,整勁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