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尚茨
這么多年,我總是做著同一個夢。在夢里,我是一個小女孩,手忙腳亂地做著上學的準備。“快點,吉安,你要遲到了!”母親叫我。
我知道這個夢意味著什么,這是上帝用這種方式讓我想起我生命中的一些未竟之事。
我讀中學的時候是20世紀30年代,學校在俄亥俄州的斯普林菲爾德市。我熱愛學校的一切,渴望有一天在《威儀堂堂進行曲》的旋律中戴上博士帽。對我來說,這首歌甚至比《婚禮進行曲》更動聽。
但是我遇到了一生中最艱難的問題。
在經(jīng)濟大蕭條的沖擊中,我的家庭過得很困難。家里7個孩子,爸爸媽媽沒有錢購物。每天早上,我割一塊硬紙板墊住穿洞的鞋底,我們沒有錢買樂器、運動服。
這些艱辛我能忍受,只要能上學。但我的哥哥保羅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失去了生命。然后我的父親得了肺結(jié)核去世,我的妹妹瑪格麗特得了同樣的病,不久也去世了。一連串的打擊使我終日沉浸在悲痛中,而我的母親為了維持一家人的生活,不得不含著淚繼續(xù)去做一周才賺5美元的清潔工作。
一天,我對她說:“媽媽,我打算輟學,找一份工作幫助一下家里。”于是,15歲的我離開了心愛的學校,去了一家面包店工作。
1940年,我跟一個叫伊德的機械師結(jié)了婚。然后為了伊德的牧師夢想,我們搬到了辛辛那提——在那里他可以到辛辛那提圣經(jīng)和神學院進修。隨著孩子的出生,我的讀書夢想永遠地逝去了。
我發(fā)誓決不讓我的孩子重蹈我的覆轍,我在家里擺滿了書籍和雜志。我有6個孩子考上了大學,其中有1個還成為了大學教授。
但是我最小的孩子琳達有健康問題。她的手和膝蓋的關(guān)節(jié)炎使她無法像其他孩子一樣正常去上課。而且,藥物的副作用給她留下了抽筋、胃部不適和偏頭痛的后遺癥。直到19歲,琳達仍然沒有取得高中畢業(yè)文憑。
1979年,我們一家搬到了密歇根的斯特吉斯。安頓下來之后,我準備讓琳達上夜校,因為她晚上的健康狀況比白天要好。
當琳達忙著填注冊表的時候,我向夜校的教導主任提起了我年輕時的夢想。教導主任用他那極具說服力的眼睛看著我,說:“尚茨女士。你為什么不重新回到學校來呢?”
我看著他的臉大笑道:“我?哈l我已經(jīng)55歲了。”
但他堅持他的意見,我被登記進了夜校的英語和手工藝班。
令我驚訝的是,我和琳達在夜校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在第二個學期,我再次回到了夜校。坐在都是孩子的教室里,我頗感尷尬。但大部分的孩子都很尊敬我,并且給我鼓勵。
在那些日子,我仍然有一大堆家務需要做,孫輩也需要照顧。有時候,為了弄懂課堂筆記,我一直忙到深夜兩點才睡。當有些筆記讓我無法理解時,我就會責備自己:我為什么這么蠢?
當我泄氣時,琳達就鼓勵我:“媽媽,你現(xiàn)在不能放棄。”
畢業(yè)的時刻來臨了,教導主任說:“尚茨女士。你在學校里做得非常棒!你的同學一致投票讓你代表全班做畢業(yè)演講。”他又笑,然后遞給我一張支票。“還有,這是給你的小小獎勵。”
我看著那張支票,是3000美元的大學獎學金。我含著淚水一遍一遍地說:“謝謝。”
舉行畢業(yè)典禮那晚,我被嚇壞了。200人坐在禮堂里,在大庭廣眾之下演講我還是頭一次。我的心快速跳著。想逃離,但我不能,不能在他們面前做一個懦夫。
當《威儀堂堂進行曲》響起時,我的恐懼在如洪水般涌起的驚喜中消失了。我畢業(yè)了。琳達也畢業(yè)了。
做完了演講,我獲得了有生以來最多、最熱烈的掌聲。
遠在中西部的我的弟妹們給我送來了玫瑰。我的丈夫送給我一束絲綢玫瑰:“它們永遠不會褪色,永遠不會凋謝!”
本地的媒體對我的經(jīng)歷作了報道,看過報道的人,有為我流淚的,有給我擁抱的。更多的是給我打來了祝賀的電話。我也為琳達感到驕傲,她也以優(yōu)異的成績完成了學業(yè)。
雖然我后來繼續(xù)接受了高等教育,但我經(jīng)常坐下來,傾聽我夜校畢業(yè)時的演講磁帶。我聽見自己對觀眾說:“不要擔心太遲,現(xiàn)在就喚醒你心中的夢想吧。如果你相信,任何事都可能發(fā)生。只要你付諸行動,并且付出努力,你就永遠不用懷疑你的夢想無法實現(xiàn)。”
然后,我又想起了反復出現(xiàn)的夢:“快點,吉安,你要遲到了。”
是的,媽媽,我上學遲到了,但我的夢想最終實現(xiàn)了。并且它給人的感覺一樣甜美。我只希望你和爸爸在天堂里能看見你的女兒和你的孫輩們,幸福地沐浴在夢想實現(xiàn)的快樂里。
(久久摘自《當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