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 名
以前,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把過去自己曾經(jīng)感到羞愧、內疚的事情羅列出來?,F(xiàn)在,我則正在做這樣一件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個看似荒誕的舉動,源于一個來自遠方的奇怪電話。
那天,我正在趕寫一份材料,突然電話響了,像往常一樣,我拿起話筒說:“你好!”對方沉默了一會,然后怯怯地說:“你還記得我么?我是盧蘭……”盧蘭?大學里好像沒有這樣一個同學,是偶然見過面的一個朋友,還是我曾經(jīng)教過的學生?
“對不起!”我說,“我記不起你是哪位。你能把話說清楚么?或者你是打錯電話了?”對方說:“沒錯,我費了很多周折才得知你的電話,并且是鼓足勇氣才決定與你通話的。”我更加疑惑了。
“20年以前,在第14中學,我們是同班同學呀……”她說。哦,原來是讀初中時的同學。我很熱情地回應:“原來是老同學啊,真是抱歉!你在哪里呢?我請你吃飯吧!”但這時我依然想不起有這樣一個同學。
“應該抱歉的是我,我是專門打電話來向你道歉的?!彼f。我迷惑了,這從何說起?
停頓了一會。她說:“你還記得高爾基的原名么?”高爾基的原名?這是哪跟哪?哦,我想起來了!于是我沖口而出:“啊,你是盧蘭,是那個為了高爾基罵我的女生!”
“真是抱歉!”她說,“這么多年了,我一直后悔當時沒有向你認錯。今天我正式向你道歉!你能接受一個孩子的母親的道歉么?我希望這個道歉不會太遲。”
我笑了:“當然不遲。那時候我們還小,你根本不必為此內疚。”
電話那邊的她長長地噓了一口氣,顯得如釋重負:“這是我的一個心病,今天終于治愈了,我很高興。”
我能理解她這種近乎夸張的心情,20年過去了,一個被我遺忘的女生,打來一個道歉的電話。我的鼻子有些酸。
20年前,我在第14中學讀初中。初三時,為了迎接升學考試,我們每天都埋在書堆里。一次課間,同學們彼此提問,盧蘭向她旁邊的幾個同學提了一個問題:高爾基的原名是什么?幾個同學張口結舌,回答不出來。我插嘴道:“阿列克塞·馬克西莫維奇·彼什科夫。”盧蘭當即惱怒地說:“你這個瘸腿子,誰要你來答?”
小時候,我患了小兒麻痹癥,致使左腿有些跛,為此我很自卑。那次盧蘭當著那么多同學的面罵我,讓我面紅耳赤,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其他同學也是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從那時起,我再也沒跟盧蘭說過話,盧蘭見到我也是低頭而過?;蛟S,從那一刻起,盧蘭就后悔了吧。
難為她這么多年了,還為此愧疚不已。那天她的一個道歉電話使我一天的心情都特別好。盧蘭呢,想必也和我的心情一樣。
于是,我由此及彼,列出一份長長的清單。我要把道歉的話語送給每一個我所辜負的親人、朋友、同學……
無論時空如何變幻,一句道歉的話,有時比無數(shù)的祝福更令人欣慰,為自己解開了包袱,也為他人帶去了愉悅。(連鋒摘自互聯(lián)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