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仔隊“隊長”

姜　和

明星最熟悉的陌生人

卓偉這個名字可能讀者并不熟悉。但每年我們在網上看到的重磅八卦，特別是那些大陸明星最怕看到的負面隱私，大多出自這個“狗仔”行業的江湖老手。卓偉曾經因竇唯燒車事件名噪一時，也曾在中央電視臺與李亞鵬針鋒相對。

2006年11月，卓偉與搭檔馮科組建了風行工作室。盡管所謂的工作室只有卓偉、馮科、兩個攝影、一個司機和兩輛“破”車(其中一輛還是租的)。但兩年間，他們卻頻頻曝出讓不少明星膽寒的“猛料”：高圓圓跟夏雨回公寓、陳道明與左小青鬧緋聞、劉芳菲流連夜店應酬大款……乃至顧長衛、馮小剛的緋聞等今年初的幾顆娛樂圈重磅炸彈，每幅偷拍圖后，都署著卓偉和風行的名字。

卓偉在娛樂圈大名鼎鼎。據說很多文化公司甚至會把他的照片掛在公司，讓明星認清長相，多加注意。前不久“抓拍蔣雯麗老公顧長衛‘劈腿全過程”時，顧長衛一眼就認出了卓偉，束手無策下竟邀請他一起合影。卓偉透露，事后顧長衛曾三度致電，要求他把稿件壓一壓，但卓偉沒有賣這個人情給顧長衛。他不怕得罪顧長衛，因為“和他們壓根兒沒有交情”。多年來，卓偉默默注視著明星們的生活，但堅持只做他們最熟悉的陌生人。

當然，源源不絕的獨家猛料，樁樁件件都來得曲折。為了拍到湯姆·克魯斯，卓偉曾在草垛里趴了十多個小時，《無極》造型的曝光，則是他在零下幾度的角樓里睡了四天三夜換來的。后來陳凱歌知道卓偉偷拍的事跡后，對整個攝制組說：“如果你們也能像這些記者一樣敬業，那我們肯定能拍出好電影。”

2006年，卓偉先后走上了《魯豫有約》和《實話實說》的嘉賓席，講述“狗仔”的幕后故事。作為一個在職“狗仔”，這算是罕見行為。不僅僅因為卓偉所說的“狗仔最怕被發現”，高調對干很多“狗仔”來說，簡直等同于自尋死路。

長期偷拍可能招致的報復，卓偉竟是不怕。“只有一次，我感到威脅。”他說。那次他們經過幾天蹲守，拍到了某部國產魔幻大片的劇組工作照。據說制片方花了200萬重金聘請保安公司，怕的就是片中人物的造型提前曝光。新聞出刊前，卓偉接到了保安公司的電話，那人約他見面，卓偉爽快答應。可對方此后再沒露面。事后，一個朋友對卓偉說：“幸虧你沒見他們，這幫保安本來是要打你的。你偷拍劇照害他們被扣了錢，是導演和制片人把事情壓下來了。”那以后，卓偉反而更坦然了，“明星恨我是一回事，尤其在中國。我拍的都是大腕兒，他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為這點事報復我?不值得。”

襪子勒住傷口繼續拍

事實上，當“狗仔”最危險的還是偷拍過程本身。作為攝影記者，卓偉的搭檔馮科在這方面體會更深。2003年，馮科為了偷拍《功夫》劇組的工作照爬進草叢，手被道具玻璃割破了。他用襪子把傷口勒起來接著拍。事后馮科去醫院匆忙包扎，又急趕著去拍下一單新聞，剛走出大門，由于失血過多，他就暈倒在醫院的草坪上。后來馮科和一個兄弟都被打下了河，兩人爬上來就開始瘋跑，“那個時候才知道自己有多能跑”，從山下到山頂，再從山頂到山下，馮科整整跑了兩個小時。

這件事后來鬧大了，各地娛樂記者聯名寫信聲討劇組。但對于當事人馮科來說，至今印象最深的不是被打，也不是出名。而是事后上網時看到網友對“狗仔”的辱罵時那種痛心，“也許那時候還太小，也許那次真是覺得自己委屈，反正我盯著屏幕，眼淚吧嗒吧嗒就往下掉”。

和馮科一樣，大多數“狗仔”最不愿面對的就是非議。很多人一邊翻著報紙看得津津有味，一邊罵“狗仔”挖人隱私不道德。卓偉說他現在已經磨出來了，“狗仔真不是說干就能干的，你要忍受巨大的精神壓力與生理煎熬。”但是高付出，不一定有高回報。明星與狗仔唯一的共識，可能就剩對“盜版”的深惡痛絕了。“新聞一出，大家都來翻拍、抄襲、掃描，絕大多數不支付稿費和圖片使用費。你要把這些媒體挨個去告一圈，估計半年時間都不夠，而我們早就餓死了。”卓偉恨恨地說：“如果哪天中國的版權問題解決了，我可能就發財了。”另一個尷尬，是作品不被認可。“很多報紙不愿意登我們這些八卦，覺得我們格調低下。但我只知道，我報道的都是事實，也是讀者愿意看的。”

“狗仔”的尷尬與骨氣

可能是生存環境比較艱難，大陸“狗仔”行業的競爭并不似港臺那般激烈。目前大陸的“狗仔”大多集中在北京，搜狐、網易等網站各有兩三個，加上風行的5個人，表面看也就十幾個“狗仔”。顯然，這不是一份優差。以風行工作室為例，馮科現在是新浪的記者，卓偉是《南都娛樂周刊》的在職記者。他們并不從風行拿錢，工作室的主要支出就是他們雇來的兩個攝影、一個司機的工資，以及跟蹤拍攝費用。雖然工作室每個月只有2萬元左右的支出，這已經接近風行的生存警戒線。

風行主要收入都來自《南都娛樂周刊》的圖片稿費，偶爾他們也會把“料”賣給幾家地方都市報和網絡媒體。個別時候拍到港臺藝人，也會賣給香港媒體，但壘球經濟危機以來，這方面的生意也越來越不好做了。艱難的運營情況，顯然與風行源源不絕的八卦產出不成正比，但是卓偉并不灰心；“我都是站在過去看現在，跟幾年前相比，現在的收入已經高很多了。”

2003年，卓偉從天津《每日新報》跳槽到創辦伊始的《明星Bigstar》，從一個普通文化記者轉型成了“狗仔”。《明星Bigstar》是大陸第一家以獨家八卦新聞為賣點的娛樂周刊，更是大陸“狗仔隊”的黃埔軍校，這里培養的眾多“精英”后來進入各大媒體成為骨干娛記。如今這批人中有不少已經轉行，有的進了演藝公司，有的“洗白”做了正經娛樂評論人，只有卓偉，從“狗仔”變成了“狗仔隊長”。

卓偉認為“狗仔”工作的最大意義在于反權威。“我們最大的成就，就是把這個人的真相揭露出來。”多年以來，卓偉始終覺得，喜歡一個人的作品和崇拜這個人應該是兩碼事。他喜歡電影《孔雀》，但這并不妨礙他去曝光顧長衛的緋聞。但在明星和大多數讀者眼里，卓偉沒有那么神圣，他就是一個拿別人隱私換錢的“狗仔”，而他的鍥而不舍迄今也沒能扭轉人們對“狗仔”的偏見。

前陣子卓偉拍到“馮小剛攜神秘女子過夜”新聞，他曾經聯系過某知名衛視，問他們要不要上頭條。該衛視正籌備一個大型活動，想請馮小剛來當評委。于是，衛視主編通過朋友給卓偉打電話，表示愿意出高價買斷這一爆炸性緋聞，幫馮小剛避免緋聞公開引起的麻煩。卓偉一聽，氣得語無倫次：“有你們主編什么事兒?他是馮小剛什么人?給多少錢我們也不賣!”在卓偉眼里，如果賣了，自己一輩子叫人看不起。“狗仔也有‘狗仔的骨氣，錢是要賺，但不是這么個賺法，我們干這個不是為了敲詐勒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