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驗

蘭斯在銀行當出納員已經六年了。大捆大捆的鈔票經過他的手，心里總是癢癢的。嶄新的綠票子與他每個月菲薄的工資反差是多么大呀!

但蘭斯決不會偷錢，他懂得偷錢是要坐牢的。房東瑪麗大嬸總是夸獎蘭斯誠實、愛干凈、潔身自好。

蘭斯閑著時暗自想：偷錢是萬萬使不得的，除非有人搶銀行，他混水摸魚撈上一把。

許多家銀行都曾遭到被偷搶的厄運，偏偏蘭斯工作的銀行太平無事，是強盜們對這里儲存的500萬美元不屑一顧，還是他們懼怕那個22年槍不離身的老看門人阿克曼先生呢?

蘭斯每次回家都很沮喪，搶劫案有增無減，卻沒有一個來光顧他的銀行。

一天早上，蘭斯醒來，似乎有所預感。

八點鐘，銀行的門被打開了，一個強盜闖了進來，他行動詭秘，一條黑紗遮住了下半個面孔。

“聽著，老老實實把錢交出來!”這人啞著嗓子說。

他從衣袋里掏出一支怪模怪樣的手槍，朝呆立著的阿克曼先生一指，“你，趴到地板上去。”

老門衛乖乖地趴下了，活像一條馴良的老狗。伯羅斯先生剛剛走出辦公室，一見來了強盜，立時縮了回去。強盜很客氣地把他喚出來，徑直向出納口走去。

蘭斯大聲嘆著氣，有意吸引強盜的注意力，因為這里有他和辛克斯小姐兩個出納口，不知強盜選哪個。還好，強盜沖著他走來了。

“你——快點把錢交出來!”那人說。

蘭斯毫不猶豫，“好，您要多少?”

“全拿來!”

蘭斯伸手掏出全部六千塊錢現金。但下面另一層里還有幾千塊錢蘭斯沒給強盜。

強盜貪婪地抓過六千塊錢，塞進口袋，迅速溜出去。

當所有的人都用驚恐的目光注視著強盜時，蘭斯趁機揭開底層，從中摸出最大的一捆票子，悄悄放進自己的口袋里。

搶劫犯揚長而去。蘭斯回到家里才敢把錢拿出來，點了點，一共7500元，他心花怒放，暗自慶幸。

第二天，他來到銀行，大家都在，顯然并沒有開業。

出乎意料的是，每個人都興高采烈的，辛克斯小姐開心地笑著，貝爾先生邊算賬邊沖自己眨眼睛，阿克曼先生悠閑地晃動著腳后跟。他被喊到經理室去，發現經理伯羅斯先生格外和氣。

“您要見我嗎?伯羅斯先生。”

“不錯。進來吧，蘭斯。”

經理笑著，露出一口完美的牙齒，蘭斯還是第一次有幸看到。

在經理的提醒下，蘭斯發現銀行已經退職的經理卡拉斯先生也在屋里，他年已花甲，容光煥發，正神秘地朝著蘭斯點頭微笑。

寒暄之后，卡拉斯先生爽朗地笑道：“真險呀，蘭斯。看來搶劫我們的小銀行太容易了!”

蘭斯一時竟糊涂了，不知所措，“您怎么啦?”

老人摸著下巴說：“蘭斯，很抱歉昨天給您找了麻煩，要知道很多銀行都遭劫了，我們也可能會有危險。我退職了，但大腦沒有休息，我昨天演的這場戲，為的是讓大家提高警惕。也順便考察一下職員們的誠實……”

“您說的什么戲?我不明白。”蘭斯莫名其妙地嘟囔著。

老人笑了，把一條黑紗布圍在嘴上，裝成昨日行劫的模樣。

伯羅斯先生快活地笑起來，蘭斯卻出了一身冷汗。“那么您搶的錢呢?”他小聲地問。

“整整6000元，我都放回去了，一會兒賬就算完。”

他起身握住蘭斯的手。“蘭斯，你真是好樣的。”

說話間，他們身后的門開了，總會計師貝爾先生探進腦袋，嚴肅地看了看蘭斯，然后對經理說：“伯羅斯先生，您可以出來一下嗎?”

蘭斯幾乎癱倒了。★

(一棵松摘自《小說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