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為文,波瀾頓生

時效鋒

[摘要] 精巧布局,精心構思,曲折為文,方能增加文章的可讀性,令本來看似平淡無奇的文章頓生波瀾,含義雋永。因此,在構思和寫作時,應該重視“曲折”的妙用,或一詠三嘆、一波三折,或渲染烘托、虛實相生,或獨辟幽徑、奇花妙用等。總之,令人讀后津澤在口、品味不已的作品,才是我們孜孜以求的佳作。

[關鍵詞] 曲折 虛實 轉折 渲染

文以曲為美,平則淡而無味。優秀的文學作品之所以能留下永恒的魅力,多在情節的安排、人物的刻畫、矛盾沖突、環境渲染、語言修辭等方面加以仔細雕琢潤色,獨辟蹊徑,力求與眾不同,“曲折”動人。“曲折”是一種特別的美,更是一門特別的寫作藝術。它往往不直接描寫對象,不直露地表達感情,而是從其他的事物寫起,由彼到此,借助它物的描述來表現自己的意圖;或在寫作中避免平直、板滯,力求情節跌宕起伏,讓讀者在期待的喜悅、驚奇的沉思中尋味、領會。“山無起伏,便是頑山;水無瀠洄,便是死水。”“曲折”的構思不僅反映了作者的脫俗不凡,更能使作品產生強烈的藝術效果,將讀者引進一個新奇雋永的藝術境界。

一、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創作中,忌諱的是平鋪直敘,文無波瀾。好的作品應該能扣住讀者的心弦,吊起讀者的胃口,“曲”盡其妙,如黃河十八曲,曲曲有奇;又如泰山十八盤,盤盤有險。在一波三折中,透露出無窮的韻致,收到“余音繞梁,三日不絕”的效果。

曹禺的代表作《雷雨》就是這樣一篇以“曲”見勝的作品。一場社會變革,一場家庭矛盾,故事情節曲折跌宕,人物關系錯綜復雜,各種矛盾尖銳沖突,作者運用嫻熟的筆法將這些內容濃縮在周家和魯家這兩個有限的空間里。尤其侍萍和周樸園相見的一幕,可謂是一波三折,讓讀者的心一再懸起。

第一波:當侍萍便“很自然地走到窗前,關上窗戶,慢慢地走向中門”。這留在記憶深處似曾相識熟練的動作,使周樸園心一顫,情不自禁地要侍萍“你站一站”,接著進行了一番觀察,此時侍萍和讀者都不由自主地繃緊了心弦。但周樸園并沒有沖口而出“你是侍萍!”而是一頓,“你—你貴姓?”侍萍的一句“我姓魯”,不僅使得周樸園的心平靜下來,也讓觀眾的心陡然松馳下來。

第二波:周樸園為了粉飾自己的丑惡歷史,把侍萍說成是“梅家的一個年輕小姐,很賢慧,也很規矩。”侍萍見提起自己的傷心事,情緒不免激動,針鋒相對地回敬:“她不是小姐,她也不賢慧,并且聽說是不大規矩的。”這斷然的否定理應引起周樸園更進一步的注意,尤其當侍萍道出了“梅小姐”的身分和姓名:“她叫侍萍”。“侍萍”,這念念不忘的名字,使得周樸園一下子“抬起頭來”,觀眾的心也再一次隨之繃緊,以為就要揭開謎底了。然而,物是人非,侍萍的變化消退了周樸園的疑問,但周樸園仍然問“你姓什么?”侍萍的“我姓魯,老爺。”又一次使此波頓消。

第三波:當侍萍聽到周樸園要為她修墳的話,情不由己地告訴他,侍萍“還活著”,“一個人在外鄉活著”,那個小孩“也活著”。這使周樸園大為“驚愕”,終至“忽然立起”。眼前這個女人對侍萍的事從頭到尾了如指掌,再度讓周樸園大起疑心,一句驚惶而又緊迫的逼問“你是誰?”使氣氛再度緊張起來。“我是這兒四鳳的媽”。侍萍平淡的回答讓讀者輕輕松了一口氣。

第四波:當周樸園要侍萍告訴四鳳找舊雨衣、舊襯衣,侍萍再也無法保持自己的矜持了,激動、憤怒還有一些說不出的緣由,讓她在情不由衷的情況下說出襯衣的件數、窟窿繡成的梅花、花邊的萍字,亮出了自己的身分,從而使得相認的劇情達到了高潮。

一個本來簡單的相認場面,在曹禺筆下,竟幾次轉折,波起波平,曲折動人,堪稱文學上的妙筆。

二、渲染烘托,抑揚交錯,虛實相生

寫人敘事須別出心裁,“曲”中盡意,方能含義雋永。或打破常規,先抑后揚;或避實寫虛,以虛見實,若隱若現。這樣才能引起讀者的好奇心和探求欲望。必修二《林黛玉進賈府》寫寶玉,出場前,作者頗費了一番周折,精心設計,運用了欲揚先抑的手法刻畫出寶玉的叛逆性格。先是王夫人提及寶玉時,說他是“孽根禍胎”“混世魔王”“瘋瘋傻傻”“有天無日”,還告戒黛玉“不要踩他”,接著又是回憶賈敏常說的“頑劣異常,極惡讀書”,其后又有兩首《西江月》大加貶損。作者運用這種手法,通過這些側面描寫,不僅吊起讀者的胃口,而且更有力地突出了人物的個性精神。

而對于虛實相間手法,古人在創造詩歌時,更是樂此不疲。如唐代著名的苦吟詩人賈島的《尋隱者不遇》,“松下問童子,言師采藥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四句看是寫實,而過訪不遇之情跌宕變化,尤其后兩句虛實相間,不僅寫出了隱者的品格,抒發了未見其人的悵惘之情和敬慕之意,而且從中還可以引申出某種哲理性的意蘊。

三、一反常態,出乎意料

“反常”,就是在內容上一反人們習以為常的常情、常理、常事,依靠其對立面轉化的意外性來顯示文章構思的精巧。古人常講的“以樂景寫哀,以哀景寫樂”,即是這種“反常”藝術的表現。藝術上的“反常”以生活的“反常”為依據,又是生活中反常現象的提煉、升華和凝聚。有了生活中“出嫁閨女哭是笑,落第舉子笑是哭”的反常現象,才有文學作品中反常現象的描述和反常手法的運用。

如賈島的《渡桑乾》:客舍并州已十霜,歸心日夜憶咸陽。無端更渡桑乾水,卻望并州是故鄉。詩歌中三、四句透露出的作者心情,是一種反常情緒,他把本不是故鄉的并州當成了故鄉。想回故鄉的強烈愿望與眼前必須到遙遠的地方的情景形成了鮮明、尖銳的對立。但正因為前面一、二句講述了作者客居之久和歸心似箭的心情,才使后面“反常”的愿望有了感情的依據。

這里所講的“反常”,絕不是毫無生活根據和感情依據的想入非非,它體現了作者對生活新鮮獨特的感受,它是一種藝術上的大膽發現和創新,有助于更深刻、更生動地表達作者的感情和揭示生活的實質。

四、巧用轉折,奇峰突起

在情節、情景、情理的鋪墊蓄勢時,出其不意,陡生波瀾,帶給欣賞者意外的驚奇、喜悅或思索。古人說:“文章之妙,全在轉處,轉則不窮、轉則不板。如游名山,至山窮水盡處,以為觀止也,俄而懸崖穿徑,忽又別出境界,則眼目大快。”賈平凹有一篇文章《云雀》,里面寫一老人養了一只云雀,這只鳥當初關入籠時,左撲右撞,哀聲陣陣,“我”很同情它,過了一段時間,一天,乘老人不在,“我”打開鳥籠,讓鳥自由地飛向藍天。寫到這里,文章猛然一轉,寫道,過了幾天,云雀卻又出乎意料地飛回了鳥籠,這時,老人得意地說:“我已經喂它兩年了,這籠里多舒服啊!”這一轉,突如其來,發人深思:沖出了拘禁軀體的樊籠,還必須沖破思想的樊籠。這樣的“轉折”,不僅使文章再生波瀾,跌宕起伏,而且深化了主題。

“文章之妙,無過曲折,誠得千曲萬曲,百折千折萬折之文,我縱心尋其起盡,以自容身其間,斯真天下之至樂也。”由此可見,細致地探討這一藝術技巧運用的成功經驗,對創作和欣賞都是很有意義的,確能夠增強作品的表達效果,引人入勝,使人流連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