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杭波
[摘 要]中國作為四大文明古國之一有著輝煌的過去,無論是漢唐盛世的繁華還是四大發明對人類歷史的巨大影響都足以令同時代的西歐各國望塵莫及。但是近代中國被西歐強國欺凌的屈辱歷史使得人們不得不思考近代中國走向衰落的原因。德國著名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在《儒教與道教》中指出中國近代之所以沒有發展出理性化的資本主義原因在于中國的政治統一早于市場統一,早熟的專制主義壓制了資本主義萌芽的發展。
[關鍵詞]家產官僚制國家 東方專制主義 資本主義萌芽
韋伯在他的《儒教與道教》中將秦始皇統一之后的中國定義為“家產官僚制國家”,“它將整個國家視為君主的個人財產,而置于其官僚行政管理之下[3]”。韋伯認為,中國專制主義權力的過早形成,使其滲透到了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從而擠壓社會力量形成和發展的空間,使得在中國不存在任何一個可與皇權抗衡的獨立的社會力量。而歐洲的資本主義萌芽恰恰是在封建君主,自治城市和封建領主的斗爭中爭取到了生存空間。中國的皇權是如此強大,它既是軍事領袖又是最高祭司,這使皇帝集超自然卡里斯瑪和暴力后盾于一身。
在儒教的視野中,世界的最高權威是非人格化的“天”。而“天”的權威隨著儒家的君權神授理論賦予了“天”在世間的代言人“天子”即皇帝某種巫術性卡利斯瑪資質。君主必須用軍事勝利和國內秩序的穩定來證明自身的這種卡利斯瑪資質,否則君主則有被取而代之的危險。在中國最重要的宗教儀式即宗廟祭祀是由皇帝所主持的,而主管宗廟祭祀的禮部本身就是官僚體系的一部分。我們可以這樣認為,中國倫理化的宗廟祭祀來源于部落時期的原始祖先崇拜,而在從部落時代向奴隸時代過渡中掌握國家權力的就是部落中擁有優越地位的巫師和酋長。西方的基督教的“贖罪觀念”則是在羅馬帝國底層民眾的苦難中找到了生存和傳播的土壤,耶穌基督的死使基督教與政治權利始終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關系,而無法完全投入俗世君主的懷抱。如果從東方專制主義的發展軌跡來看,宗教儀式人員被官僚體系所吸納的過程也是專制皇權逐步兼并教權的過程。這一結果的最直接影響就是取消了一個獨立的教士階層存在的可能性,中國沒有教皇與皇帝抗衡,沒有主教與總督分權。西方社會的獨立的天主教會的權力在中國的社會結構中自上而下被皇帝,總督,縣令和族長瓜分。
滲入到社會各個領域的皇權擠占了社會力量成長的空間,中國的城市也有強大的行會組織,但卻沒有形成自治城市。原因就在于社會力量的萌芽在皇權面前實在太過脆弱,以至于行會之間不是相互合作同皇帝叫板,而是相互競爭竭力從皇帝那里謀得恩惠。中國的皇帝掌握太多資源,官職,俸祿,物質賞賜和其他一切利得機會,中國社會中的成員只能匍匐在地上來討好皇帝,而不是挺直腰板謀求自身利益的拓展。韋伯對中國皇權早熟的原因的論述中比較同意魏特夫在《東方專制主義》中的觀點:在大河流域,由于洪水泛濫的危害和農業生產的要求,人們很早就修堤建壩,開鑿渠道。與此同時,防御游牧民族的入侵則要求邊塞工事。城市經濟的繁榮,中央的稅收,國家的國防組織都依賴于對這種河流渠道的治理。[4]自公元前三世紀起,上述這一切都需要一個相對集權的,大規模的行政機構來調動相應的資源。這的確在很大程度上揭示了專制主義的必要性。
中國專制皇權的“早熟”和它對社會各領域的控制對中國最深遠的影響在于它抑制了理性化在行政,經濟和其他領域的必要性和可能性。韋伯在大量的史料文獻中敏銳的注意到在中國春秋戰國時期在當時各個諸侯國所出現的理性化現象。原先世襲的貴族階層被軍功將領和有謀略的士人所取代,陳舊的井田制被更具競爭力的土地私有制所取代,青銅器被堅韌的鐵器所取代,而僅僅作為禮器和祭祀用品“高居廟堂之上”。在這個受到戰爭的迫在眉睫的威脅的時代里,傳統和習慣受到了最大限度的輕蔑,一切都服務于諸侯國的兼并戰爭,舊的社會結構和行政制度所導致的路徑依賴和思維慣性在生存的威脅之前顯得微不足道。在當時“士人階層”成為這個時代理性化的倡導者,其中尤以法家的理性化思路最為徹底,商鞅在秦國的兩次變法不僅是一次行政領域的改革,更是一次全面的社會變革,它的本質目的是將整個國家變成一個服務于戰爭的軍國主義機器。在商鞅的絕對理性化理論里,目的和手段之間就是一條簡單的直線,一切傳統的利益關系和既有的社會結構如果不利于戰爭,就必須利用國家的行政手段予以清除,“令民為什伍,鼓勵告發”,就是在有意識的用國家的行政力量瓦解原有的鄉村建立在血緣關系基礎上的倫理關系,“獎勵耕戰,無功者不封侯”,在于消滅既有的世襲貴族集團,為行政領域的理性化開辟道路。
參考文獻
[1]馬克斯·韋伯著,康樂 簡惠美譯 《中國的宗教》 p86 南寧: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
[2]魏特夫(Karl·Wittfogel) 《東方專制主義》Oriental Despotism, New He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57
[3]馬克思·韋伯著,康樂 簡惠美譯 《中國的宗教》 p86 南寧: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
[4]此觀點見于魏特夫(Karl·Wittfogel) 《東方專制主義》Oriental Despotism, New He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