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視覺圖像的超語言能力

章 紅 張華林 張姍姍

[摘 要]60%以上的信息都是憑視覺獲得的。視覺圖像比語言更迅速、更直觀、更富于表現力。研究視覺圖像的超語言能力,充分發掘圖像的價值和功能,對于“讀圖時代”具有非常現實的意義。視覺圖像成了消費社會信息傳達最重要的一環。

[關鍵詞]圖像 線性 通約性 等同物

曾幾何時,人們主要是依賴于語言文字來記事、表達,而對圖形、圖像只是看重其直觀性與愉悅性,始終將其置于一種裝飾性的地位。即使在影像和多媒體技術高度發達的今天,圖像已經成為傳遞信息的主要載體,我們還是無法從觀念上、意識上真正轉過彎兒來,正視圖像這一新生力量在當今消費社會里茁然壯大。人們閱讀、思考、表述所沿用的工具,依然是“意蘊閎深”的文字,普遍認為語言作為思維的工具要比圖像和聲音有效得多,甚至認為語言是惟一的思維工具。一如美國語言學家愛德華·沙皮爾所言:“思想是一個區別于人為語言領域的自然領域,但就我們所知,語言是通向這一自然領域的惟一途徑。”[1]

這其實是天大的誤會,人們注重“讀”而輕視“看”,似乎“看”只是一種很表面的事情,不能當真。但事實上人們60%以上的信息都是憑視覺獲得的!視覺圖像比語言更迅速、更直觀、更富于表現力。研究視覺圖像、尤其是研究圖像的超語言能力,充分發掘圖像的價值和功能,對于“讀圖時代”具有非常現實的意義。

圖像的繁榮是消費社會的一大表征。消費社會就是一個被物所包圍,并以物(商品)的大規模消費為特征的社會。而消費最重要的路徑是通過物的充分展示來實現的。因而視覺圖像成了消費社會信息傳達最重要的一環。在此社會語境之下,探究視覺圖像的特殊功能、發掘圖像的理論潛力,是當前視覺藝術研究領域的當務之急。

一、圖像的顯性功能

視覺早于文字,已是不爭的事實。孩子在能開口說話之前就已經會看了。視覺圖像給了人們對于這個世界最早的認知和了解。心理學上一直視大腦兩半球的分工為偉大發現,所謂左史右圖,左腦管語言、抽象思維;右腦管圖形、意象思維。視覺文化研究大師美國約翰·伯格聲稱:圖像(尤其是繪畫)使我們對過去有了無上的洞察力,并給了人類關于世界的“直接的例證”。[2]

從某方面講,圖像比文字更為精確與豐富:語言對事物的陳述是概念的和線性的,而圖像對事物的呈現是形象的、直觀的,不再是線性方式的而是平面或空間感的,相當多的圖像還能給人以空間的豐富性。兩者相比,圖像的真實性、直觀性、吸引力和感覺力,以及在超越文字族群的局限方面都有明顯的優勢這當然得益于圖像的顯性功能。

語言之成為思維的工具,就是為思維喚取形象,提供意象。現在很多詞語仍然是比喻性的,如“深”等概念性的術語,其比喻性就具有象形性。由此看來,使語言成為思維的工具的東西,不是語言本身,而是視覺意象;語言為思維所做的就是穩定、保持這些意象。語言的功能與意義需要玄想,玄想要經過訓練,需要經過后天的學習。這當然極大地限制了語言的傳播與認識功能卻恰恰反襯出圖像的作用。

在接受美學中,由于符號的意義不確定或意義空白便形成的一種神奇的“召喚結構”,其結果便是需要用信息的補充功能或者用信息的感應功能來描述,這種功能可以激活人的理性與情懷,從而使視覺圖像的信息含量從有限走向隨機。

在人類之初,圖像為人類認識世界作出了極大的貢獻。文字的最初形態象形文字也是圖像。圖像具有魔力利用圖像的直觀性及與生活更為直接的聯系,消解了語言文字對生活的間接的、變形的再現,圖像因而具有了無限的潛能。

二、圖像的超級表現力

語言可以幫助人們把經歷到的外在現實加以概念化,有助于穩定及保持那些理性認識的結果。語言也是人們認識自身心智活動的一個窗口。而視覺圖像之所以能成為一種高級媒介,主要是它能為物體、事件、關系的全部特征提供結構等同物(或同物體)。它在多樣性和變化性方面堪與語言發音相比。

語言對思維的無能之處,恰是圖像有為之始。圖像(視覺意象)可為一切理論性的觀念提供他們的知覺等同物(異質同構物),能為自然與社會的網狀結構提供多維度的展示,更能切近生活原型,因而“看”(圖像)比“讀”(語言)更煽情、更具誘惑力。

視覺圖像最大優點在于其用于再現的形狀大都是二度的(平面的)和三度的(立體的),這比一度的語言媒介(線性的)優越得多。這種多維度的空間不僅會提供關于某些物理對象或物理事件的完美思維模型,而且能夠以同構的方式再現理論推理時所需要的各個維度。所以,語言所做的只是提供一種線性的表述,是對圖形或視覺意象的線性排列。但是,自然是按照網狀結構而不是直線形結構把各個物種聯系起來的。語言的描述只能是對自然物態和社會事態的一個“變形”,接受者往往不能將這些依次出現的“部分”綜合成一個符合原視覺景象的“意象”,如“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語言顯然沒有能力同時開“兩朵花”的。

當代科技的高速發展,為圖像的制造、儲存、傳播提供了先進的手段,使其既能創造與時空同步、逼真記錄現實的圖像,又能虛構超現實、亦幻亦真的創意圖像。現代數碼技術“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極大地滿足現代人快節奏多情感的心理需求和審美需求。視覺圖像成為最具通俗性、最為大眾化的藝術文化產物。

三、視覺圖像的通約性

圖像是人的視知覺感受的反映。在人類的各種感覺中,視覺最為重要。對世界的視覺便成為世界“存在”的條件。很多本來看得到的東西,圖像可以使之更真實更強烈,并可以更集中、更典型和更理想,因而更具吸引力和感染力。

在與話語、文字的比照之下,惟圖像可以穿越時空,突破民族和文化的界線,實現時間最長、地域最廣和人口最多的有效傳播。視覺圖像由視覺的主體、對象、時間、空間、色彩所構成。和語言的意義一樣,圖像的形式和內容,以及它的作用、價值與影響等,都構成圖像的意義。只要有某一個元素被感知、被關聯,整個圖像的價值或意義就可能被接受,它也許并不準確或是模糊的,但并不妨礙接受者的認知。因而它的可感受性大大優于語言文字。除此之外,圖像更大的優點還在于它的“世界性”,這一點更是語言所不能匹敵的。圖像的這種通約性跨越了民族與地域的界限,對跨文化對話與交流將會發揮更大的作用。

英國電視記者彼特·斯諾曾對塞爾維亞地區發生反人道暴行的說法表示懷疑,不斷質問北約組織發言人:“圖像在哪?給我們看圖像!”公眾已經習慣了圖像思維,以至于北約官員的語言描述已不能滿足媒體的需要了。媒體需要證據;證據需要圖像。

圖像時代,人們亟待對圖像的功能與意義進行全面、深入、細致的研究。語義圖像化、圖像網絡化、如何使圖像與語言與概念緊密結合等諸多課題擺在了人們的面前。當今文化的大趨勢是以語言為中心的文化向圖像中心的文化轉向,作為閱讀符號的語言已經轉變為作為視覺符號的圖像,視覺文化的時代已經到來!

參考文獻

[1]愛德華?沙皮爾(Edward Sapir,1884~1939年)《社會科學百科全書》卷1

[2]約翰·伯格《天使的傳言:現代社會和超自然的再發現》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