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拒載，誰為解鈴人

任　蕊

當人們步入老年時，才會意識到自己已經成了反對老年人的社會偏見的犧牲品。

—墨西哥心理學家奧斯卡·烏加爾德

65歲以上的老人優惠，70歲以上的老人免費，老年人乘坐公交車成為了一項可享的社會福利。然而各地政府陸續出臺的這一惠民措施還未完全落實到位，就已惹得烽煙四起，很多老年人遭遇了懷揣著優惠乘車證卻不敢亮出的窘境。

歧視無所不在，提起乘車滿心酸

上海市王保鈺的訴說：讀了貴刊的《免費乘車豈能設“附加條件”》（2009年1月上）一文，不禁感慨萬千，骨鯁在喉，不能不吐。我已年逾七旬，住在郊區，經常吃到司機拒載的苦。一次在車站候車,時近中午，沒有其他候車的人。公交車一輛又一輛從身邊開過，招手沒有用，大聲喊叫也沒有用，車子就是疾馳。不能回家，怎么辦呢?突然有一輛公交車在不遠處停下，有乘客下車。我一見有車停了，馬上奔過去，還沒到地方，車子就飛也似的開走了。又等了l0多分鐘，這次來的車輛卻在開過站30多米處才突然停下，等乘客下了車，還沒等我緩過神來，又開走了。是嫌我沒出錢嗎？于是我不再拿免費乘車卡，而是左手拿著人民幣，右手對著開來的公交車直揮手，司機仍然駕車一開而過。真是上蒼不負老人心,半個多小時后，有兩個中年人來候車，司機到站就停了，我這才乘上了“借光”車。

讀者王保鈺的遭遇并非個例，請看—

重慶張大爺的故事：八旬翁張大爺曾多次遭某路公交車拒載，2008年11月12日上午，再次遭拒的張大爺憤怒之下，撿起路邊舊瓷磚向拒載車砸去，竟錯砸了另一輛無辜的同線路公交車。老人如此過激的舉動，可見他對屢屢拒載的該路公交車積怨有多深。

湛江鄧阿姨的嘆息：鄧阿姨的兒子和媳婦都是上班族，她專門負責在家做飯和照看孫子，剛滿兩歲的孫子經常吵著嚷著要去市區熱鬧的地方轉轉，鄧阿姨有些犯難了：出門就打的，花費太大；從家門口附近經過的公交車似乎又不太歡迎他們祖孫倆，經常從身邊擦身而過也不愿意停下來搭載他們。日子久了，鄧阿姨干脆選擇乘坐三輪摩托?！拔乙仓廊嗆囉形ｋU，每次坐上去都提心吊膽的，但是沒有辦法啊?！?/p>

拒載，司機與公交公司也有苦衷

“打開車門往下看，老人個個是炸彈”。據說，這是流傳于公交公司司機們中的一句話。雖然此話過于偏頗，但也反映出司機對高齡老人乘車安全的擔心和一旦發生事故自己要承擔高額賠償的恐懼。據統計，在各種投訴舉報案件中，與老年人乘車有關的占80%以上。

如果老年乘客在乘車過程中遭遇意外傷害，責任該由誰來埋單呢？對此，有關法律的解釋是：對于免票、持優待票或者經承運人許可搭乘的無票旅客，承運單位都要負責其安全抵達目的地。乘客的利益受到《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保護：商家提供的商品或者服務無論是免費或有償，都應該保障乘客的基本安全?！霸跔I運過程中，如果由于公交方面自身存在過錯，造成消費者人身傷害的，比如說，車廂內的積水、垃圾未及時處理，開關車門疏忽導致乘客受意外傷害，都應該承擔賠償責任”。

這花錢的責任要擔，不花錢的責任也要擔嗎？司機和公交企業感到難以接受。

有公交人士稱，公交公司是企業，盡管本身帶有一定的公益性質，但在財政沒有給予補貼的情況下，長期大規模免費搭載老年人顯然不符合企業利益。

企業高層的想法如此，駕車司機的行為更加直接。由于部分公交線路承包給私人，當免費搭載老年人的政策與其追求經濟效益的目標嚴重抵觸時，他們自然而然會選擇拒載。

事故賠償，保險能否充當和事佬

保險是否能在消費者的乘車安全保障與公交利益之間搭起一個溝通的橋梁呢？對此，遼寧省平安保險公司劉先生給出這樣的說法：

公交車即便保了意外險，也只適用于發生撞車等重大意外交通事故，如果僅是因為司機開得急而出現老人摔傷或磕碰是不算在內的。而且保險對象還沒有單純針對老年人的，因為老年人的理賠情況比較復雜，容易牽涉各種各樣的疾病狀況，所以不好設定。

汽車按理說應是有多少座乘多少客，站著的情況都屬于違規超載。但國內公交車這樣違規超載的現象還很普遍,一旦遇上意外事故責任很難認定?？赡苁撬緳C開得急造成的，也可能是老年人沒扶好，或眩暈癥等疾病突然發作所致。司機若堅持說我就是正常行駛，乘客想就此向司機追討責任也很難取證。

如果責任都算在公交企業或司機一方，司機也承擔不起。目前國內已有的職業責任險只是針對醫生、律師這樣的高危職業，因為司機只算企業從業人員，目前還沒有針對司機的責任險。

現實情況是，大多數情況下，賠償的責任都落到公交企業頭上。為了規避風險，司機也有意無意地選擇不拉享受免費的老人。因此，賠償問題不解決，也在相當程度上影響了老人免費乘車的順利實行。

◆ 溫馨提醒 ◆

遭遇拒載怎么辦

舉報,記車牌很關鍵

老年人遇到拒載情況，沒有記下拒載車輛的車牌號，成為舉報取證的難點。有些司機也正是抓住了老年人這一弱點，在拒載時毫無顧忌。所以在此也提醒各位，乘車時一定要記下車牌號，以便事后可以有效地維護自己的權益。

然而，要真正解決老年人乘車難的問題，還要從提高司乘人員的服務水平，改善老年人的乘車環境做起，真正使老年人乘車不再難。

◆ 專家觀點 ◆

有專家提出，在老人優待問題上，公交企業承擔的是倫理義務，而不是法律義務。承擔老年人優待的最終法律義務的關鍵主體是當地政府。按照市場規律經營的公共設施，政府不能簡單地用行政命令要求對老人優待，老人享受的免費或優待那部分，應該由政府財政補貼，只有經濟關系理順了，優惠政策才能順利地長久地執行下去，僅僅把造福老人的基礎建立在公交司機和企業的覺悟上，是不可靠的，也是不合理的。

◆ 律師建言 ◆

建立老人乘車的人身保險機制，倡導免費乘車的老人自覺辦理“乘車意外傷害保險”。要尋求保險公司的支持，設立有關的保險項目，為老人免費乘車分擔風險。同時，建議由政府、老齡委和公交公司共同出資設立老年人免費乘車事故賠償基金。在事故發生后，可由保險公司和賠償基金予以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