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婧婧
摘要隨著現代社會的發展,未出生者受到不法侵害的情況與日俱增,而且現代醫學證明行為與損害結果之間有一定的因果關系,但是我國的現行立法中并沒有對其做出明確的規定,這樣使得未出生者的保護成為法律空白。本文認為應承認未出生者的民事權利,以及對侵權行為的認定并提出加害人為父母的特殊情況的看法。
關鍵詞未出生者侵權行為民事權利法律責任
中圖分類號:D920.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1-036-02
泰戈爾有一句極為美麗的詩句:“使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鄙亲钪档萌硕Y贊的,然而,生命從什么時候開始,生命從什么時候被法律保護在法學界卻爭議頗多。筆者在這里僅討論其生命形態已經形成的一種特殊形態,即未出生者的權利的保護。
一、 人出生之前遭受不法侵害的概說
(一)人出生之前遭受不法侵害的形態
眾所周知,人在未出生之前遭受不法侵害的情況時有發生,從侵害主體來看,那么未出生者存在于母體之內,其侵害人可能是未出生者的父母,也有可能是其他的第三人;就侵害事由來說,那么范圍更加廣泛,母體輸血不當,有可能感染病毒并將其傳染給胎兒,誤服藥物有可能導致胎兒的畸形或是其他方面受損,不潔性交、照射X光、車禍等等很多事由可能導致未出生者遭受不法侵害;從侵害發生的時間來看,可以是被害人受胎之前即已存在,也有是受胎時發生侵害,通常是受胎之后遭受侵害最為常見;對于侵害結果,未出生者有可能是身體健康受到損失,也有可能導致胎兒殘障等等。
總之,人未出生之前,遭受不法侵害的形態繁雜,也有可能是未出生者出生以后在成成過程中其遭受的不法侵害才顯現出來。也有可能是未出生者出生以后在成成過程中其遭受的不法侵害才顯現出來。
(二)人出生之前遭受不法侵害的原因
對于未出生者的權利的關注并不是從一開始就有的,從一開始并沒有注意到未出生者的權益問題。很多時候,是母體遭受侵害后,只是直接關注被侵害的母體的合法權益。更由于很多的不法侵害存在很長的潛伏時期,使得被侵害的當時,并沒有發現侵害行為與胎兒受損之間的直接聯系和因果關系。另外,很多情況下父母是不法侵害的侵害主體,他們認為孩子是自己的,自己有權利決定他的一切,因此實施各種對胎兒不利的行為時,并沒有被社會甚至法律認為是一種侵害行為。
對未出生者的保護是起源于一定的經濟基礎和社會條件的:首先,工業社會的不斷發展,也造成了意外事故的急劇增長,而胎兒雖然存在于母體之內,但是層出不窮的意外事故使得胎兒遭受侵害的機會大大增加。很多時候,胎兒受到的不法侵害,來自于車禍等一系列的意外事故。其次,醫學的進步,在醫學不發達的時代,根本不能確定侵害事由與胎兒受損之間的因果關系,既是被認為是此侵害事由造成的侵害結果,但是無法給出充足的證據。醫學進步,有助于確定出生前侵害與損害之間的因果關系,為被害人提起的訴訟中勝訴加大了籌碼。最后,還有社會觀念的變化,社會觀念以前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認為父母可以全權決定孩子的一切,更不用說是對于還未出生的胎兒,但是現在的社會觀念轉變,其強調生育是一個具有責任的行為,父母也需要負責,即使是父母不可以任意的對未出生者造成損害,造成損害需要承擔相應法律責任。
二、比較法視野下的未出生者(胎兒)權益保護
(一)羅馬法
在羅馬發展史上,很早就形成了一項規則,即:只要對胎兒有利,就應當將胎兒視作已經出生。法學家保羅指出:“當涉及胎兒利益時,母體中的胎兒像活人一樣被對待,盡管在他出生以前這對他毫無裨益?!绷_馬法認為,胎兒從實際角度上講不是人,但由于他是一個潛在的人,人們為了保存并維護其自出生之時即歸其所有的那些權利,而且為對其有利,其權利能力自受孕之時起產生,而不是從其出生之時起計算。豍
(二)大陸法
在近代大陸法系國家,范式民法典均有關于胎兒利益保護的規定。法國、德國、日本等國的民法,雖然不承認胎兒有完全的權利能力,但是在繼承和發生侵權行為時,仍然對胎兒利益予以保護。
《法國民法典》第906條第1項規定:“有受生前贈與能力,以于贈與時已受胎為已足?!钡?25條規定:“尚未受胎者,不得為繼承人?!钡?923條規定:“在繼承開始時尚未出生,但已懷孕的胎兒,視為在繼承開始前出生?!必Q德國民法典雖未向羅馬法那樣對胎兒利益的保護作出一般性規定,但規定了多項具體的適用領域。其中最重要的兩項規定:第844條第2款規定,撫養債務人因需負賠償義務之侵權行為而致死亡的,受撫養人有權請求損害賠償。根據該款第2句,在損害行為發生時雖未出生,但已經孕育的胎兒,也享有此種損害賠償請求權;根據第1923條第2款的規定,在繼承開始之時已經孕育的,但尚未出生的胎兒,視為在繼承開始之前出生。在胎兒根據上述規定享有未來的權利的情況下,通常由胎兒的父母行使這些權利(第1912條第2款)。豏
在胎兒與繼承方面,《日本民法典》第886條第1款規定:“就繼承而言,視胎兒為已經出生?!痹谔号c侵權行為方面,第721條規定:“就損害賠償請求權而言,視胎兒為已經出生。”根據這兩個規定,就繼承和損害賠償而言,胎兒被當作已經擁有權利能力的主體來對待。豐
此外,《瑞士民法典》第31條第2項規定:“胎兒,只要其出生時尚生存,出生前即具有權利能力?!蔽覈_灣地區民法典第7條規定:“胎兒已將來非死產者為限,關于其個人利益之保護,視為既已出生?!币源硕邽榇?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等國民法典,均采取總括的保護主義,即凡涉及胎兒利益之保護時,視為其已經出生。以普遍的承認胎兒的權利能力。
(三)英美法
在美國,判例法規定,每一個人都被保護,不受侵權性行為之害,包括胎兒在內。豑英國在20世紀70年代初,對于胎兒利益的保護開始重視,并于1976年通過了Congenital Disabilities (Civil Liability) Bill 即“生而殘障民事責任法”。
通過上述對羅馬法、近代大陸范式民法典,以及英美法的考察,我們可以發現各國民法均認識到對胎兒利益保護的必要性,雖然各國予以保護的理論基礎不盡相同,但是均全部或部分的承認并對胎兒利益的保護作出了相關的規定。由此可見,胎兒利益的保護乃大勢所趨。
三、我國有關胎兒權益保護的規定
就侵害行為來說,對于未出生者的不法侵害,具有一定的特殊性,一般情況此種侵害行為通常發生于父母身上,再轉而作用與胎兒或未出生者身上。其是侵害發生在受孕的母親身上;
從侵害他人之權益來看。目前多數學者采取前種即附解除條件說,認為胎兒出生前既已取得權利能力,但將來如系死產時,則溯及喪失其權利能力。王澤鑒先生也認為:“準此而言,胎兒因他人故意或過失之不法行為而遭受損害者,即得由胎兒之父母以法定代理人的身份,請求損害賠償或與加害人和解之。只有在胎兒出生時為死產者,其父母應依不當得利之規定,返還其以胎兒名義所受領之損害賠償?!必U對于侵權行為發生于受胎之前的,王澤鑒先認為,侵害行為與損害在時間上縱有間隔,不足妨害侵權行為的成立。
從損害來,胎兒出生前死亡的,其權利能力溯及消滅,不成立侵權行為。就因果關系來分析,提出間接損害與間接肇事也是導致損害的原因。至于違法性和故意過失,王澤鑒先生特別指出父母(尤其是母親),關于阻卻違法之允諾,所訂立之免責條款,基于父母法定代理人,應理解為對胎兒亦生效力,但是又指出父母與胎兒系個別權利主體,因此父母所為允諾或免責條款,不當然對其有拘束力。
以下是一個案例:
我國某市女市民賈麗懷有身孕,某日乘坐出租車,途中將正在前方修車的黃某、張某撞傷,坐在出租車內副駕駛座的賈麗同時被撞傷。交警部門認定,該起交通事故的發生,司機戚天明及黃某、張某均違反有關交通法規規定,負事故同等責任。法醫鑒定認為,其受傷后服用的復方磺胺異惡唑等藥對胎兒的生長發育有一定影響,但由于缺乏具體的用藥量及用藥方法、時間,加之人的個體差異等,對胎兒的生長發育的具體影響尚無法確定。賈麗生下小孩后,與對方多次協商無效后,只能向法院遞交民事訴狀。豓
由此可見我國現行立法并未承認胎兒具有權利能力。只有《繼承法》第28條規定了胎兒的繼承權,該條規定:“遺產分割時,應保留胎兒的應繼承的份額。胎兒出生時是死體的,保留的份額按照法定繼承辦理。”我國在繼承領域對胎兒特留份的規定,這是沿襲學界中多數學者采用的附接觸條件說的思想,值得保留。
四、我國未出生者權益保護立法取向
(一)對未出生者民事權利的認定
未出生者的利益日益受到學界的關注,然而我國現行立法中并沒有對其做出規定,筆者認為其未出生者受到不法侵害是否可以受到法律的保護歸根到底是回歸到未出生者是否有權利的問題,一個民事主體只有享有權利,才可能存在其合法權益被損害,并要求賠償。對于未出生者是否具有權利這個問題,筆者同意附解除條件說,附停止條件說,認為胎兒在出生前并無權利能力,唯在其出生時為活體者,始溯及至出生前具有權利能力。這種說法實際上是否認未出生者在的權利能力,這使得未出生者在損害賠償、繼承法律關系模糊不清。只有等胎兒出生時為活體時才能夠確定。采取此說我過《繼承法》中為胎兒保留的“特留份”便無法律依據可循。且,胎兒出生時為活體,其權利溯及出生前,則與其不承認未出生者無民事能力相矛盾。因此筆者贊同附解除條件說。認為胎兒在出生前即已具有權利能力。這對胎兒利益的保護更為周到,附停止條件說帶來的眾多弊端也都迎刃而解。需要指出的是,民事權利與民事權利能力為兩個不同的概念,筆者認為,前者應先于后者。
(二)對未出生者侵權行為的認定
首先要從因果關系中的判斷,因果關心是侵權行為成立的重要構成要件,所以首先要確定侵權行為與損害之間的因果關系。侵權行為發生之時,胎兒沒有出生,因此此種因果關系難以確定,需要依靠現代醫學技術。筆者認為現代醫學技術完全有條件確定一般的侵權行為與損害之間的因果關系,對于一些難以確定的情況,比如要到胎兒出生甚至成長過程中才發現其損害結果時,法律應予以特別規定,以切實保護到未出生者的利益。
其次是在損害賠償權的行使上,如果損害事實確定時,胎兒已經出生且具有完全行為能力,則可由其本人來行使該請求權。侵權行為發生時胎兒尚未出生,如果損害事實確定時,胎兒仍未出生,或已經出生但不具有完全行為能力,則應由胎兒的法定代理人代為行使損害賠償請求權。另外,在胎兒的父母因侵權行為喪失勞動能力或致死的情況下,胎兒在侵害行為發生的當時即享有撫養請求權,可由其法定代理人代為行使,而不必等到胎兒出生。上述幾種情況下,若胎兒出生時為死體,則不再考慮其請求權,其法定代理人代為主張的賠償,應當依照不當得利的規定予以返還。
(三)侵害胎兒權益的特殊形式
胎兒存在于母體之內,則不排除侵害主體是其父母的情況,此種情況下,有人則提出要分兩種情況,其一,父母故意過失造成損害的,應承擔侵權責任,對胎兒負民事責任。其二,父母應不可抗力對胎兒造成損害,則不用承擔民事責任。
筆者認為,此種分類毫無意義,無論父母的侵害行為是否為故意過失,其對與胎兒在出生之后都具有撫養義務,無論其是否承擔民事責任,其對胎兒出生后都要給予一定的物質和精神支持。唯因父母行為其胎兒出生不為活體時,是否應追究父母的民事責任,筆者認為附解除條件說認為胎兒出生為死體時不具有民事權利能力,則此時不應追究父母的民事責任。
對未出生者的保護問題,就我國目前立法看來,仍然還是一片空白,這就需要我們去推進它的發展。英國著名大法官丹寧說過:“如果我們不做任何前人沒有做過的事情,我們就會待在一個地方,法律將停止不前,而世界上其他事情將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