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班何以“最為杰出”

武軍禮

摘要美國《紐約時報》駐華首席記者哈雷特·阿班被稱為“最為杰出”的記者。他的報道成就同《紐約時報》的支持是分不開的,但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他頑強的敬業精神、深刻的洞察力以及過硬的專業素質。

關鍵詞紐約時報記者阿班

中圖分類號:G12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1-244-01

哈雷特·阿班,1928年至1940年曾任美國《紐約時報》駐北京記者、駐華首席記者。12年里,他走南串北,出生入死,經歷和采訪了北伐戰爭、東北易幟、蔣馮閻桂大戰、濟南慘案、九一八事變、西安事變等重大事件。他的報道真實客觀公正,富有洞察力,往往見人所未見,不僅作為新聞來傳播,還經常作為情報,被美國決策者用于制定政策的參考。同時代日本通訊社的松本重治稱阿班為“最為杰出”的記者。豍

阿班的成名和作為,當然離不開《紐約時報》這個金字招牌。美國國力日盛,新聞事業發達,阿班也得到了《紐約時報》的強有力支持,1936年時,阿班拍發中國消息的電報費已超過10萬美元。借助《紐約時報》這個平臺,阿班得以結交權貴,周旋于各種勢力之間,獲得無數獨家新聞,阿班甚至成為拉攏和行賄的對象。但是阿班之所以杰出,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其自身的素質和努力。

頑強的敬業精神。阿班認為在中國工作,要“處處勤力,時時警覺”。他一周工作七天,年年如此,節假日也不例外。每天首先要看一大堆報紙和報紙的翻譯,了解各種動向和觀點,掌握新聞線索。為爭得獨家新聞,他聞風而動,出生入死。1932年阿班采訪“一·二八事變”,他帶領助手輪替觀察閘北,晝夜不停。采訪中,他要對付臭蟲的叮咬、忍受旅途的冷餓,還要防備冷槍、瘟疫等生命危險。頑強的敬業精神造就了阿班敏銳的新聞鼻,1936年報道西安事變就是如此,從無意中得知國民黨幾個重要人物宋子文、宋美齡、端納等人的集會而判斷有要事發生。在敬業的工作狀態中,阿班也在進步和提高,尤其是他的洞察力。

洞察深刻,識見卓群。阿班初到中國時連連犯錯,對事態的評估一直有誤,他對遠東政治生活的認知經歷了一次次震動。但是,經過潛心的觀察和調查,這種情況慢慢改變。到1929年時,《紐約時報》駐北京記者和駐上海記者發出的報道里,關于中國局勢和前途的基調和觀點是如此相左,時報不得不決定誰是誰非,結果,駐上海記者奉調回國,駐北京記者升任首席記者,此人就是阿班。阿班的判斷是以廣泛了解中國現實為基礎的,他了解中國的各種割據勢力、明了中國政局混亂的原因。1928年蔣介石統一中國,阿班卻認為中國仍將有連綿不斷的內戰。對日本侵占東北、獨占中國的野心,阿班更是洞若觀火,不斷警示,認為日本會滿足于“滿洲”的獲得是錯的。對于重要人物的評論也一針見血,例如,阿班認為蔣介石“是不得人心的”,“他還算能干,卻慣使手腕,致使容易樹敵而難獲忠臣”,“蔣介石將中國所有傳統做派棄之如敝履,也不顧什么‘溫良恭儉讓或照顧臉面,從而早早大權在握,聲望日隆。”對于蔣介石在西安被囚時閱讀《圣經》的敘述,阿班評論道,“我不禁想到,對于蔣介石這種人,基督教到底意義何在。”豎面對各種勢力相迎的笑臉而保持冷靜的頭腦,面對真假紛紜的情報與說詞能有其獨立的判斷,端倪初露而能及時深刻地洞察,難能可貴。

阿班的專業素質也是過硬的。他廣交游,在各種勢力中都有朋友或線人,他們為阿班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消息甚至獨家新聞。1940年日德談判意圖訂立軍事同盟的消息就是通過這種渠道得來的。他用自己敏銳的新聞鼻獲得的消息也很多。他來中國本來是要寫一些專題報道的,但五卅慘案后初登廣州沙面島,沙包、鐵絲網和冷槍一下子使他“嗅到了新聞的氣息”。他善于使用采訪技巧,迫使相關方面允許采訪,他采訪濟南慘案就是一例。當時青島日軍說聯系斷絕,不能提供濟南消息,阿班稱這說明濟南日軍已被全殲,迫使日軍送他到濟南采訪。初到中國時,語言不通采訪困難,阿班開始每天學習漢語,至1928年,他的漢語已相當流利了;1939年他還學習了日語。從1934年遇襲時阿班的反應來看,他還懂擒拿技術,當對方用匕首刺來時,他用手一擋,順勢抓腕,再背過身,用力下拉,這應是擒拿中的“過背摔”動作。有趣的是,阿班還會倒讀,可以和別人面對面讀同一篇文字。

恪守新聞職業道德。阿班的采訪報道堅持真實平衡的原則,采訪重大事件時,他追求事實真相,善于挖掘背景和陰謀。對于事件,當事各方都有聲音發出;對于人物,評價多為瑕瑜互見,或直述其事不做評價。阿班真實客觀的報道,同國民黨政府、蘇聯、日本甚至美國人產生了分歧乃至沖突,國民黨政府要驅逐他,蘇聯明反對暗聯系,日本有殷勤拉攏也有威脅陷害,美國人則有時根本不相信他,但阿班沒有屈從威脅、利誘、逼迫或陷害,悍衛了自己的職業人格。阿班對新聞源嚴格保密,對提供秘密消息的信息源,即使對美國大使也不透露。

正如時報發行助理給阿班的信中所說:“你的所作所為,從沒有讓我們對你的信心發生動搖。”阿班以自己的職業操守和卓越的素質為自己在新聞史上占有了一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