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衛格 陳 宓 董郁倩
關鍵詞:懷特 《風暴眼》 意識流 神秘主義 象征主義
摘 要:意識流小說著重描繪角色的內心世界,以自由聯想的方式而非按照邏輯的順序揭示角色的感情、思想和行為,通常沒有作者的客觀評論。由于帕特里克·懷特在他的小說中熟練運用了意識流技巧,所以他被公認為澳大利亞最出色的小說家之一,他的小說《風暴眼》被視為澳大利亞最重要的一部意識流小說。本文首先考察了這部小說的意識流特點,然后深入探討了這部小說中的意識流技巧:自由聯想,內心獨白,蒙太奇以及夢境。
一、引 言
懷特的作品大多以澳大利亞為生活背景,反映了澳大利亞的社會風俗、生活方式、民族性格。澳大利亞風情成為他作品的總底色,他的作品雖然沒有生動曲折的情節,卻有著深刻的哲理和發人深省的啟迪。他善于運用意識流的手法,把故事與人物內心活動編織在一起,從而把人的靈魂赤裸裸地展示在讀者面前,這個思想和表現手法在《風暴眼》中得到集中體現,這部小說被稱為“懷特25年中全部作品的大規模集中”。《風暴眼》的問世使懷特榮獲1973年度的諾貝爾文學獎,以表彰“他那史詩般氣概和刻畫人物心理的敘事藝術,把一個新大陸介紹到文學領域中來”。
《風暴眼》的故事情節很簡單:亨特太太在重病纏身的時候,女兒多蘿茜和兒子巴茲爾為了爭奪遺產從國外回來,他們明爭暗斗,又互相勾結,最后,母親在悲涼中死去。亨特太太曾有過榮耀與浮華,可是,當青春像海潮一樣消退下去,留給她的只有孤寂與空虛。她只能在病榻上,在夢境中追憶所有的快樂與悲傷,夢成為她生活的一種方式,成為她生活的本身,“無論睡著也罷,醒著也罷——其實亨特太太的生活已經變成漫長的睡不著的睡眠了”。她這些模模糊糊、斷斷續續的夢,堆積交接在一起,成為她全部的生活過程:毛茸茸男子的摟抱,女人濕漉漉的親吻,參加過的各種酒宴和舞會,荒淫、奢移,對丈夫對孩子都沒付出真正的愛。對她來說,孩子只是丈夫“在她的子宮里栽下的倒勾”。女兒多蘿茜自私、虛偽、驕奢,每時每刻都在扮演著雙重角色。在她身上,澳大利亞氣和法國氣可笑地并存著。她心中沒有仁慈,沒有寬容,只有金錢和冷酷。她回來,是為了“從一個老太婆手上誘騙一筆數目可觀的金錢,她碰巧是我的母親”。“如果誘騙和勒索俱告失敗,將一個老太婆或者母親置于死地又算是什么呢?”和他的姐姐一樣,巴爾茲也同樣冷酷,同樣自私,由于“他老是扮演同一個角色——他自己”,所以演了一輩子李爾王也沒有成功。他們開始互相仇恨,繼而又狼狽為奸。他們結合成最好的獵手,去掠奪其母親的財富。
二、懷特用文學的方式對人的處境和精神進行了不倦的探索
《風暴眼》中所有的人物都處于雜亂無章的心理情緒中,他們處心積慮地掠奪財富,卻忘記了生活的真實內容,也許在他們那里,生活太虛無縹緲了,只有在瘋狂中抓住點什么,才能有點真實的感覺。德桑蒂護士面對著像一堆破抹布的亨特太太,追問自己:“我活著是為什么?”她想逃跑,逃出這間充滿腐臭與腥臊的房間。可是,她縱然逃跑,“他(或者別人)也會窮追不舍,揮舞大棒把她打倒,使她生兒育女,永受家庭奴役。所以進退維谷,無處逃遁:一面是流涕的鼻子、尿布和迫使你的身體永受男子壓抑的體重;另一方面,是擦背,擦病人或者老人的屁股。”她別無選擇,這是作為女人的矛盾,也是整個人類的矛盾。人永遠沒有自下而上的確切答案,沒有生活意義的明確注腳。對意義的無從把握,對目的的茫然無知,使這些人如沙子在太陽下慌亂而迷茫地散布著,他們互相仇視,互相隔離。亨特太太的死對兒女來說是筆財富,對奴仆來說是他們“所有的一切都剝奪了”。虛偽的平衡和既定的生活方式倒了,曼胡得護士精神迷茫,不知所歸,她在夜里沒有目的地走著,但她感到自己“似乎永遠到不了自己想去的地方”。懷特大幅度地采用意識流手法,把筆觸深入到人物心內深處,挖掘出埋藏在人們心靈深處的潛意識,把幻覺和感應融合在一起,從而深刻而真實地刻畫出人的存在和本性。
當然,懷特的人生理想是有所暗示的,那便是風暴眼。亨特太太在布龍比島度假時,與女兒爭風吃醋,多蘿茜在惱怒和失望之下回了法國。只剩下亨特太太孤獨地留在島上。當晚,風暴驟起,房屋在暴風雨中倒塌,她像一只昆蟲在風雨中搖晃,不知不覺被卷入了風暴眼。在風暴稍平靜時,她步履蹣跚地走到海邊,發現劫后余生的七只黑天鵝。她給天鵝喂面包,與它們和諧相處。四周狂風呼嘯,而亨特太太和黑天鵝正好在平靜的風暴眼里,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純潔的愛,認識到自我是渺小的,占有欲和虛榮是那么卑微,風暴眼才是人生的真正境界,才是生活的真正歸宿與本真。
顯赫一生的亨特太太一生中經歷了兩次大風暴,第一次是在與女兒成為情場對手之后,她經歷了一番大自然風暴的洗禮,清醒地認識到人間應有真愛;第二次是在她重病時與自己的兒女激烈的抗爭后,飽嘗了事態炎涼、人情冷漠,在荒涼的墓地上最終得到一塊平靜之地:“風暴眼”即大風暴中的寧靜點。
三、跳躍式的自由聯想
小說通過內心獨白和潛意識的描述,將主人公一生中不同時期的不同經歷以及接觸過的不同人物有機地串聯起來。其一,通過亨特太太依稀的夢境,串聯了她一生的理想、憧憬、情感和際遇,組成她生平經歷的畫卷;其二,通過亨特太太的某種直覺觸發聯想或幻覺,由此及彼,構成一張超越時間與空間的意識之網,縱橫交錯,伸向四面八方。這種輻射式立體交叉結構的寫作技巧,將各類人物、多種時空、各色事物有機聯結起來,具有多聲部、多色調、大容量的特色而別具一格。
在《風暴眼》中,亨特太太肉體是僵死的,可是,她的意識卻異乎尋常地活躍。她躺在床上,就猶如躺在綿綿長長的夢境里,她的意識越過腐臭的空氣、緊閉的窗戶,飛到幾十年前,她每一次生活經歷,與丈夫貌合神離的關系,與別的男人的肉體關系。斷斷續續的夢境連續在一起構成她的一生。要剖析人物的心靈,除了傳統的內心獨白,也許,意識流是最好的方式了。懷特把這種表現手法用在所有人物身上,從而使人物處于意識的漂流狀態,每個人物都在想入非非,紛亂的思緒如五顏六色的蝴蝶滿天飛舞。多蘿茜與母親的律師交談時,卻想象著怎樣與他做愛;德桑蒂護士守護著亨特太太,思緒卻越走越遠。懷特把意識流、夢境、人物內心獨白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深刻地剖析了人物的心理奧秘、人性的弱點和陰暗面,這是懷特最偉大的貢獻。因為回憶的夢境與現實交錯融合,時間在懷特那里獲得了獨特的存在方式,現實存在于夢幻里,夢幻顯現在現實里,現實與夢幻,過去與現在成為同一平面上的存在,它們互相滲透,互相影響,從而增強了現實的容量。例如,當護士的手觸摸亨特太太的手腕時,這只護士的手在亨特太太的腦海里回旋翻騰,幻化出她一生中接觸過的父母、子女、丈夫、情人以及各色人物的手,閃現出一幅幅生動的畫面,勾起了她對往事喜怒哀樂的種種思緒。可剎那間,亨特太太的意識又回到了現實,這個正在談情說愛的漂亮女護士的手,又使她產生了新的感覺和聯想。
為了適應刻畫人物心理的需求,懷特靈活地從各個角度契入人物內心,于是,敘事人稱不斷轉換。例如,第一章一開頭是亨特太太與護士談話,全用的是第三人稱,讀者從正面了解她們的關系、她們的精神面貌、性格特點和心理狀態。接著,亨特太太和德桑蒂護士各自陷入自我意識里,亨特太太開始“躺在床上,傾聽她的房屋、她的思想和她的生活”。德桑蒂護士因剛才與亨特太太無休止的談話,開始惱怒:“無論你愿不愿意,這幢房子將再由你掌管一段時間,除非那面燙金大鏡子一口吞下它那模模糊糊的密友,連同叮叮當當的瓷器和乒乒乓乓的鑲嵌細工一并裝入腹中。”第二人稱的敘述視角,使讀者直接走入人物的內心世界,傾聽她的內心獨白。懷特從作品中各個人物的視角展開敘述,在語域和視點上與人物的內心獨白保持一致。這樣,作者和人物的觀點融為一體,讀者也進入了人物的內心世界。
四、結 語
《風暴眼》明顯地受到象征主義、現代心理分析和神秘主義學說的影響,運用意識流的手法,大跨度地將情節與人物內心活動編織在一起,細致深刻地描繪人物的內心世界,給人一種迷離變幻的感覺。懷特在描述圍繞金錢而展開的爾虞我詐的明爭暗斗中,不滿足于暴露人世間表層的丑態,而把筆觸深入到人物的內心角落,分析揭示了資本主義社會人與人之間的隔閡、冷漠和敵對的原因,喚起讀者對這個腐朽、墮落的現實世界的思索。
(責任編輯:水 涓)
作者簡介:梁衛格,碩士,河北大學國際交流與教育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英語語言學、高等教育國際化;陳宓,碩士,河北軟件職業技術學院網絡工程系助教,研究方向為藝術教育;董郁倩,石家莊信息工程職業學院助教,研究方向為英語教學法、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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