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海神信仰與神道

施敏潔

[摘要]神道是日本的傳統宗教，主要內容包括自然崇拜、祖先崇拜以及天皇崇拜，屬多神教范疇。海神信仰屬于民間信仰，但又與宗教有很深的聯系。海神信仰與神道有諸多共通之處，兩者的關系用一句話概括起來說就是，前者是后者的一部分。

[關鍵詞]海神信仰 神道 宗教 功利性

文化現象之間總是錯綜復雜地交織在一起的。海神信仰屬于民間信仰，但又與宗教有很深的聯系。本文試圖分析日本宗教中具有代表性的神道與海神之間的關系。

神道是日本的傳統宗教，主要內容包括自然崇拜、祖先崇拜以及天皇崇拜，屬多神教范疇。神道將自然界萬物都視為神，甚至賜予天皇神格。明治維新后神道被尊稱為國教，上升到國家神道的地位，但二戰日本戰敗后被迫廢除了國家神道，神道也隨之回歸民間宗教的行列。盡管如此，到現在，神道仍然是日本國民信仰最深的宗教。

海神信仰與神道的關系用一句話概括起來說就是，前者是后者的一部分，具體分以下四點展開分析。

一、從天皇起源看海神與神道的關系

神道與日本的神話聯系緊密，所以從神話中日本第一代天皇與大海的深刻淵源說起。追溯日本神話的圖系可以發現，“神日本磐余彥天皇”，即神武天皇，他父親鵜葺草葺不合命的母親，即奶奶是豐玉毘賣命，也被稱為鱷鮫（ワニザメ），她的父親就是海神綿津見（ワタツミ）。

海神與天皇的關系用圖示更清楚地表示如下：

眾所周知，神武天皇是日本第一代天皇，從神武天皇向上追溯三代即為海神，由此可見，包含天皇崇拜的神道與海神信仰是共存的。

二、與祖先崇拜相關聯的海神信仰

所謂祖先崇拜就是指，在現世人死了之后，靈魂去往海洋彼岸的來世，在不老不死的世界中無限生存下去的靈魂不滅觀念。祖先的靈魂會保佑子孫農業、漁業豐收，航海安全等，所以被視為帶來幸福、守護繁榮的神靈。為了迎接祖先靈魂，必須舉行盛大的儀式，這一點一直沿襲至今。在與漁業直接相關的特定神靈“漁神”或“漁業神”誕生之前，整體上都是信仰祖先神靈，這是古代信仰的特征之一。如此一來，祖先靈魂被稱為“歸來靈魂”，海岸邊的一些漂著物被視為神體。

在海神中包括為數不少的漂著神，從這個角度看，海神信仰與祖先信仰并非毫無關聯，只是在人們的信仰世界里出現的次序上存在一定的先后而已。

三、海神屬于自然崇拜

自然崇拜即將自然界的萬物都視為神的信仰，其中與海神關系密切的有山巖之神、潮神、風神等。下文通過簡單的例子來論述。

在海神系譜中有作為鎮海神的立神，所謂立神就是指從琉球到南九州一帶矗立在崖邊的巖石或小山，在島嶼上特別多，沿島一周的山石幾乎都被視為立神。它們是漁民出海時的航標，是守護漁民、守護島嶼的巖神。巖神當然是屬于自然崇拜的，所以立神是屬于自然崇拜的海神。

日本的潮神名為山幸彥，作為掌控潮汐的神靈，對于靠海生存的人們來說，是關系到航行是否順利的重要供奉對象。在賜自然萬物以靈性的自然崇拜中，山、水是其主體，而作為水的形式之一的潮當然也可以算是自然崇拜的主體了。

風是靠帆船航海中的主角，因此，各地都注重祭風或類似的風神崇奉。風本來在自然界中自由存在，人們為了自己的生活，取其有利面，棄其不利面，將其轉化為保護自己營生的神靈?？偟膩碚f，屬于海神的風神也是屬于自然崇拜范疇的。

除了上述的立神、潮神、風神以外，還有蛇、鯨、海豚、海龜等海洋水體本位神，原本也是自然界生物，被賜予靈性后作為神來信仰的，這些也都是屬于自然崇拜的海神。

四、海神的諸神合祭與神道的多神信仰

本部分主要集中在琉球進行論述。琉球信奉的海神諸多，這些海神互不沖突，共同受到海民的祭祀。合祭的海神數量越多，保佑的面就越全。在不幸遭遇海難時是如何向海神求救的，可以通過下面的例子考察。

一八一九年，運天按司朝英作為使者被派往鹿兒島。按照慣例，首先去聞得大君御殿和高級神女“三平等の大阿母しられ”的宅邸，祈求航海安全，然后登上薩摩船，完成各項行船禮儀，從那霸港出發。途中因狂風在沖繩島北部暫歇，在等來順風出外洋航行。然而，在行至硫黃鳥島近海時遇到暴風雨，運天按司等人展開了一系列的求神祭祀。

在這次海難中，運天按司等人的祈求狀況如下：(1)斷發祭天；(2)向聞得大君祈求；(3)向普天間權現祈愿；(4)向辯才天祈求；(5)向天尊祈求，依次向琉球的諸神求助。

從上例可以看出，在遭遇海難是海神祭祀時復合進行的。而屬于多神教的神道則把所有的萬物都當成神靈來崇拜，可見，這種海神合祭與神道的多神信仰之間存在著共通之處。

海神信仰是人們向海洋進發，追求海洋經濟的過程中產生的，這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海神信仰的功利性。宗教信仰是無法脫離現實土壤的，不存在“出淤泥而不染”的宗教，所有的宗教都是“現實的宗教”，具有功利性。無論是原始宗教，還是人為宗教，都具有功利性。只不過前者表現得質樸、直接，后者表現得精致、隱晦。海神信仰中存在著大量的原始宗教成分，其功利性顯而易見。一般百姓的精神世界由統一的宗教獨占的極少，取而代之的是與實際生活緊密相關的神靈就全部信仰，所以，在百姓間，虔誠的宗教徒極少，而無神論者也不多。然而，人們的信仰不是為了追求精神安慰和解放，具有極強的功利性。普遍的心理是有現實需要的就祈求，所求之神也不確定，有需要時信，無需要時忘。海神信仰的功利性是毫不隱晦的，功利性是海神信仰的出發點和歸著點。從功利性這一點上也可以看出海神信仰與神道的相通之處。

綜上所述，從神道的主要內容，即自然崇拜、祖先崇拜以及天皇崇拜，還有神道的多神教屬性與海神的關系比較后都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海神信仰與神道有諸多共通之處，兩者的關系概括起來說就是，神道包含了海神信仰，前者從屬于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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