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讓成“林”

史　峰

上四年級的時候，我與同桌是對“冤家”，天天鬧得不可開交。我倆矛盾的根源是爭“地盤”——兩人共用一個長條桌，以中間為界，我的胳膊如果超越了界線，同桌就便勁給我推回來。我記“仇”，若是同桌的胳膊進了我的“地盤”，我也毫不客氣地將他報復一頓。我和同桌整天進行這種“割據互侵”的爭斗，互不相讓。

在一節語文課上，我正聽語文老師講課，忽然眼睛瞄見同桌的胳膊過了界。我顧不上聽課，快速將同桌的胳膊推了回去。同桌猛不丁吃了虧，不服氣，又倔強地將胳膊肘伸進我的“地盤”。我火了，便再次“抗侵略”。同桌的力氣與我相當，于是我們就僵持在“國界線”上。在僵持的過程中，兩人的力氣越用越大，開始“對頂”，最后兩人的胳膊一下子交錯開來，因為慣性——我的身體入了同桌的界，同桌的身體人了我的界，并且都將對方桌面上的課本弄撒在地上，發出稀里嘩拉的聲音。

我們的爭斗弄出了“動靜”，所以引起了老師的關注。老師停止了講課，來到我們身邊查看情形，我和同桌都困窘地低下頭。老師并沒有批評我們，只是要求我和同桌各自拾起自己的課本，然后繼續上課。

下課了，老師來到我和同桌的跟前坐下來，他笑瞇瞇地問我們：“是不是爭地盤造成的結果呀?”我和同桌很“敵視”地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面對老師點點頭。老師接著說：“我要懲罰你們倆。”

我們開始有點緊張起來。

“每人寫一個木字，然后再寫一個林字。看看誰寫得漂亮。”老師對我們下了命令。

我先是感到奇怪，但一想這就是老師懲罰我們的方式吧，于是就非常認真地寫“木”和“林”，同桌也非常認真——怕是誰寫得糟糕誰就會被重罰。寫完了，我們將“作品”交給老師看。他審視了一會兒說：“寫得不錯，寫得不錯。來，我們一起來欣賞一下。”說完，將我和同桌的“作品”鋪在長條桌上，引我們一起來看。

他說：“木和林中都有‘木，但這兩個字中的‘木是有區別的，誰能說說區別?”

我搶先回答：“木的‘木大一些，而林的兩個‘木則要小一些，收縮。”

他贊許地看看我。

同桌不甘落后，于是接著說：“還有不同，‘木的捺筆不一樣，木中是長捺，林中變成點了。”

他同樣贊許地看看同桌。

然后，他問：“寫‘林的時候，如果‘木字不寫得收縮一些，捺筆不變得短一些，林字還好看嗎?”

我們一起回答：“不好看。”

“為什么呢?”他接著問。

“因為兩個‘木字如果不互相縮讓一下，寫出的林字就絞在一起，不像一個字了。”這次回答是同桌搶在先。而他搶先回答的內容，也是我想說的，所以我還懊惱同桌爭了先。

語文老師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們倆人微微笑起來。我和同桌開始明白語文老師微笑中的含意——我是“木”，同桌也是“木”，我們要想在一起組成一個漂亮的“林”，必須學會“互縮互讓”。

因為明白了這樣的道理，所以我們臉上泛起了羞愧的紅暈。

語文老師見我們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問：“以后，能將‘林寫得這么漂亮嗎?”

“能。”我和同桌用低低的聲音回答他。

從那之后，我和同桌再沒有因為“地盤”的事爭來斗去。一對冤家變成了要好的朋友——因為我們心中都懷有“林”字。至今，這個字也還在我的心間，讓我成為一個寬容的人。

編輯張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