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 歌
端午時節的北京已經驕陽似火。然而讓148家部委經營性出版社更感到焦躁不安的,是已然盤旋頭頂的轉企改制風云。
6月初,百余家出版社及相關部門負責人在京參加體制改革政策的集中培訓。培訓班的任務。一是傳達高層推動出版社改制的決心;二是解讀方方面面的改革政策。
不過從目前來看,一步到位的改革目標似乎很難達到。
政策培訓班及各種公開場合上,涉身其中的出版社“一把手”言論不外兩類:
首先,肯定計劃經濟體制烙印掣肘出版產業市場化發展及參與國際競爭,“由事轉企”勢在必然;
但同時,具有意識形態屬性的出版產業歷來被要求以“社會效益”為先,由舊體制生發的種種歷史問題不斷累積,產業變革遭遇積重難返。
歸納來說,被各方廣泛討論的改制問題有如下方面:
第一,與部委脫鈞后如何獲取出版資源?
148家部委出版社分屬116個主管單位,多數出版社的主體出版資源來自這些行業部委、國企或者社會團體,時常讓市場化同行“眼紅”的特殊政策優勢和發行渠道讓不少出版社天生可以養尊處優,而改制或會重創這類出版社的生存能力。
但據中央最新政策表明,部分“不具備條件”的部委出版社可“暫不脫鉤”,人事任命、資產關系、業務關系或將維持不變。
也就是說,為了確保國有資產保值增值,防止部分出版社改制后利潤大幅下滑及可能帶來的不穩定因素,改制的部分環節開始“變通”。
第二,人員如何分流安置?
業內人士認為這是此輪改革中的最大問題。同時,解決養老和社保問題的資金從何而采?
如中央編譯出版社社長和龍所言:出于對醫療、養老、住房及退休后的社會保障等諸多問題的隱憂與考慮,眾多政策把關能力強、學術水平高、經驗豐富的行業從業者完全有可能忍痛放棄從事多年的出版事業,再回到機關,或選擇提前退休。
所以,轉制后可能會出現一種奇特的現象,一批資深出版人游離在出版圈外。
第三,誰來監管國有資產?
各部委不能作為出資人,國資委也不大可能接手,據部分媒體報道稱,決策層正在考慮按照一定資產規模,由國資委委托中宣部代管轉制后的出版企業。5年前,上海市嘗試了這種改制模式,由市委宣傳部成立宣傳系統國有資產監督管理辦公室,該機構負責接管文化領域的國有資產但這些消息都還沒有被最后確認。
此外,市場化天生的逐利性與意識形態安全之間會產生哪些矛盾?
事業體制下的“官員社長”們是否能快速轉型為現代化企業決策與管理者?
公司治理與股份化改革過程中。如何防范經濟犯罪及國有資產流失?
改制急迫,問題也多多。
出版行業采取“事業單位,企業化運作”的運作模式已有近20年歷史,弊端幾乎眾所周知。濃厚的計劃經濟色彩與嚴格的出版物管制聯系在一起,由政府(也即上級部委機關)任命的管理層人員難以自由流動,不在少數的出版社“一把手”希望能夠“平平安安”直到退休,絕不會“冒進”闖蕩。結果就是工作搞好搞壞一個樣,而缺乏進取動力和有效激勵機制的工作環境也必然影響員工積極性。
不止一位出版界的中青年骨干人員告訴記者:“領導不愿意‘動,沒辦法,要不我們的業績可以好很多倍,不至于如今改制改到了家門口,大家卻都人心惶惶?!?/p>
轉企改制將成為不少出版社社長近幾年最大的焦慮。隸屬于教育部的人民教育出版社,開始打算把編輯人員轉移到下屬的事業單位課程教材研究既但新聞出版總署認為此舉“沒有打破藥罐子”,沒有批準。“公益性的圖書、音像制品和電子出版物出版單位除外”的政策也曾讓部分出版社抱有保留事業體制的幻想,但隨后,中央政策明確指定人民出版社、民族出版社、中國盲文出版社、中國藏學出版社此四家為公益性,其他將全部轉企。
在各部委“溫室養育”下的不少出版社并沒有經過真正的市場歷練,市場化動力較小,對于市場規則和企業管理的把握與熟知尚需時日,“俱怕”市場化的退縮心理在部分出版社決策層普遍存在。
但在全球傳媒競爭日益激烈和國內文化體制改革的大背景下,部委出版社改制已是“開弓沒有回頭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