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狂：興奮劑現身中考體育考場

老　土

“媽媽，去給我買紅牛!”

這是上初三的女兒進門后下達的第一道命令。中考將近，什么都由著她，但這道指令，還是讓我們感到詫異:酒店免費的雪碧她都不喝，麥當勞肯德基她都好幾年不去了，因為她說她都五十五公斤了。可今兒干嗎要喝紅牛呢?

答案，在不經意間得出。

朋友聚會，說起孩子中考體育有困難，有過來人指導說：“喝藥!”再問，她吞吞吐吐地說：“你上網查去! ”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在谷歌上輸入“中考體育興奮劑”，相符的結果居然有三萬三千八百項。據去年的一則消息，上海體育學院副院長陳佩杰對記者說：“中考考生吃興奮劑，全國都有，約占考生總數的七成。”他的觀點，不幸得到一份網絡調查的證實:七成考生會為了提高成績而服用藥物和保健品，六成覺得服用藥物和保健品真能提高考試成績。有很多學生愿以藥物副作用謀求成績的提高。

網上有不少帖子在問，吃什么興奮劑最好，哪里能弄到藥物，“跪求”、“救命”。于是有不少樂善好施的人免費提供自己的心得秘方。比如，可以在考前十五分鐘喝一杯濃糖水，比興奮劑還管用;把葡萄糖和止痛片混著喝，能增加體力;喝紅牛飲料，或者吃巧克力，或者干吃一包咖啡，都能補充體能，激發潛能。還有更神奇的:快到終點時，大聲喊叫，可以使成績有所提高，但一定要在快到終點時，千萬別喊早了(十二萬分認真);臨考前保持良好的睡眠，早晨多補充點有營養的東西，多吃一個雞蛋，喝一杯濃咖啡，然后上網看看美女，刺激一下(提示:適可而止)，增加腎上腺激素分泌，起到一定興奮作用(這個似乎是調侃)。

有記者還真的到藥店去訪過。有店員推薦了葡萄糖注射液，說可以直接飲用，能提高體能，起到“興奮劑”的作用。有種名為“某某鈉片”的西藥，也有學生來買，不過她不推薦，因為藥效太強，中學生處于生長發育期，不適合喝。

我果然看到，有很多學生選擇喝紅牛。盡管有專家指出，紅牛含有咖啡因、葡萄糖，對大腦有興奮刺激作用，但運動前喝并無太大作用。

哎!我明白了，我那好強且從不服輸的女兒，看來是從同學圈內獲得了紅牛有用的信息。由此我深信:興奮劑，或者說興奮劑的替代品，確實已出現在中考考場。

我突然感到一片空虛。

我讓孩子學了鋼琴，但不主張她去考級，結果除了耗去大量的學費、占用了孩子大量的時間，惟余一架鋼琴長期占用著我的客廳;我不主張她去學奧數，結果她數學老師不肯給她解答難題，說“你不上奧數懂這么多就不錯了”，于是我也成了四季守候在教室外陪孩子上奧數課的家長中的一員。每每看到孩子凌晨才睡聞雞而起(小雞啄米鬧鐘)，我只能暗暗說:“孩子，你今兒辛苦些，長大就好過些，忍著吧! ”

而今，孩子帶著八百度的眼鏡，每天要讓我幫她揉揉“疼死了”的頸椎。中考考體育，我備感欣慰:“跑吧，這可能是惟一對你有好處的付出了。”整個冬天，我都陪著她跑，沒想到我這個還在踢足球的人居然跑不過她了，我那是加倍欣慰!

誰承想，這個從不服輸從不低頭，敢把班干部辭了、敢把他們認為不好的老師趕走的愣丫頭，怎么就向紅牛低頭了呢?

其實我知道，有不會畫畫不會唱歌的同學能獲獎，有的同學可以當上三好學生，他們都能拿到加分，我這個從來不讓我去看老師、不讓我輔導她成績卻挺好的女兒，卻從未提及。我一直覺得，好像天空才是她的舞臺。

怎么今天，她突然就“入流”了呢?

她知道不知道這會傷害她的身體?她知道不知道這會有礙公平?

這或許是無所謂的?

【原載2009年5月7日《檢察日報·每周觀察》】

插圖/拔苗助長/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