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韻生成：瑜伽和聲樂的氣息

范　政

(注:作者簡介:范政(1973- ),男,漢,江蘇蘇州人,蘇州職業大學藝術與設計系講師。研究方向:音樂學。)

中圖分類號:J60-05文獻標識碼:A

Production in Spirits: Breath in Yoga and Vocal Music

FAN Zheng

“瑜伽”,是梵語Yoga的音譯。在梵文中是結合或者和諧的意思,它以形(姿勢)、意(冥想)、氣(呼吸)為三個基本要素,通過練習達到身心合一,身心平衡的狀態。其歷史可以追溯到5000年前的印度。

瑜伽用最自然,最符合人體本身的練習方法,穿越漫漫的時空,從印度來到世界各地掀起一股股現代流行或時髦的健身熱潮。但事實上,瑜伽并非只是一套運動那么簡單。

瑜伽特別強調呼吸的重要性,根據古老瑜伽經典記載,一般健康的成人一天一夜要呼吸21600次,也就是每分鐘必須呼吸15次,但這種與生俱來的本能的呼吸是淺呼吸。就像我們平靜時聽不到自己心跳一樣,平時的淺呼吸通常不被我們察覺,我們也不會想到去改變這種呼吸方式。而瑜伽認為:“一個只有半呼吸的人,他只是半活著。”《濕婆經》說:“人體的呼吸循環如果能夠均衡發展,就能散發出甜美的芳香,變得強壯且美麗。智能的修行者透過呼吸循環去除業障,無論是此生或前世。”因此許多瑜伽修行者相信,借由努力控制呼吸,可以成為命運的主宰。在他們認為,呼吸并非簡單的吸入或吐出空氣而已,而是把生命能量攝入體內,滋養人體的組織、血脈和神經系統,并增加肌體活力。——腹式呼吸成為了瑜伽呼吸中最重要的方法之一。

具體做法是:當你吸氣時,把空氣直接吸向腹部,腹部會隨之升起。吸氣越深,腹部升起越高,隨著腹部的擴張,橫膈膜就向下降,當你呼氣時,腹部向內,朝脊柱方向收。可以盡量收縮腹部把所有空氣呼出雙肺之外,而這樣做時,橫膈膜就自然而然地升起了。

聲樂是最古老的音樂活動,在聲樂藝術中,最重要的一環可以說是呼吸。中國最早的聲樂理論著作元朝燕南芝庵先生的《唱論》中,有一節是專論聲樂中氣與聲的:“凡一曲中,各有其聲:變聲,敦聲,杌聲,困聲。三過聲:有偷氣,取氣,歇氣,就氣。愛者有一口氣。”意思大致是說聲與氣的關系是不可分割的。而且氣是本,聲是末。英國聲樂家佛蘭克林?凱爾賽在《嗓音的訓練》中這樣寫道:“美聲的基石是一個正確的呼吸方法和對呼吸的控制……只有知道怎樣呼吸的人才能唱歌”。可見,古今中外研究及表演聲樂的大家們都把氣息的運用放在聲樂最重要的位置。

但是聲樂中的呼吸和生活中的呼吸是不一樣的,前者要復雜的多。先來看一下有關聲樂呼吸的權威論述:

唐代段安節說:“善歌者,必先調其氣, 氳自臍間出。至吼乃意其詞……即分抗墜之音。即得其術,即可致遏云響谷之妙也。”

程硯秋說:“氣沉丹田,頭頂虛空,全憑腰轉,兩肩放松。”

金鐵霖教授明確指出:“我主張腹式呼吸…… 這樣呼吸既深又放松并在吸氣時沒有明顯的動作和吸氣的聲音。”

由此可見,聲樂和瑜伽的氣息要求從某種角度出發去觀察是一致的,都主張腹式呼吸。

有句名言說:“呼吸就是生命”。人靠呼吸存活,當呼吸停止,生命也就結束了。呼吸重要到幾乎等于人生,只有呼吸的人才有生機。然而一般的人大都只用淺呼吸過活(胸式呼吸),基本只使用到1/3的肺,另外2/3的肺則長期大量郁積舊空氣。如果運用腹式呼吸法(氣沉丹田)進行呼吸,肺就能完全工作起來,生命的能量也被完全激活。最大限度地呼出二氧化碳等不利的廢氣,充分地吸進新鮮氧氣。深沉、緩慢、有節奏的腹式呼吸能調節身體的化學物質和神經系統,供給血液足夠的養分,放松身心,并給身體充電,增加活力,使人更好地控制情緒,不再焦慮憤怒……達到真正意義上地“吐故納新”。這就是腹式呼吸帶給瑜伽修煉者除形體雕塑外更重要更讓人欣喜如獲新生般的收獲!

聲樂如同此理,似乎是嗓子在工作,根本卻在氣息的運用。生活中的淺胸呼吸,只能帶來一般生活化的音量與音色,而歌唱時最美的音質則需要腹部的氣息控制,把氣流輕松地吹過聲門打到共鳴點上才能得到。音量的強弱也基本靠氣息的變化來實現。古老的瑜伽和古老的聲樂究其根源,都離不開生命的本源——呼吸。

不過同樣是腹式呼吸,卻又有不同。

1、性質不同

瑜伽呼吸雖然改變了平時的淺胸呼吸,但依然講究自如,放松。……慢慢控制思維,不能刻意,將潛意識里的呼吸還原到自由,自然的狀態。呼和吸有規律地交替,沒有任何障礙。跟平時一樣,只是呼吸點由胸下沉到腹部——丹田處而已。

而聲樂的腹式呼吸沒那么簡單了。“氣息是歌唱的靈魂”,氣息對聲樂雖然很重要,但不是一切。很多運動員的呼吸要比專業歌唱家的呼吸發達得多,但大多數卻不能因此發出優美的聲音。因為聲樂的腹式呼吸不僅僅是將氣吸到腹部,更重要的是控制。吸氣時,所有的吸氣肌肉群都要被激活,氣吸到腹部后,不僅是前腹部,整個腰部和后腰部都要有擴張感。吸氣后要“三分保持”,而后在保持狀態下用腹部慢慢推動氣息,頂在前胸,吹過聲門,把“勁”用到沖擊共鳴腔的點上。京劇大師程硯秋說的:“氣沉丹田,頭頂虛空,全憑腰轉,兩肩放松”就是這個“勁”形成的。而氣息頂在前胸唱歌的這種感覺叫“氣息支持”,意大利文叫“appoggio”。

由此可見,瑜伽的腹式呼吸只是簡單的氣血運行,而聲樂的腹式呼吸則是相對較為復雜的氣息支持的一個步驟。所以瑜伽呼吸可以吸得很滿,越滿效果越好。而聲樂中如果氣吸得過于飽滿,聲音會發僵或憋氣,影響聲音流暢連貫,氣息控制容易不勻不穩。聲樂氣息講究“三分保持”。

2、頻率不同

瑜伽不管動作如何流動變化——無論是簡單的舒筋展骨,還是高難度的蜷腿縮骨,它的氣息始終不變,一呼一吸,一吸一呼,非常均衡平緩,以不變應萬變。與其說瑜伽是在鍛煉身體,不如說更多的是在修煉境界。而聲樂的氣息雖然也講究平緩均勻,但在發聲實踐中,為了符合歌唱需要常常會分成慢吸慢呼,快吸快呼,快吸慢呼,慢吸快呼等。聲樂呼吸具體是根據情感表達等需要來調整的。

3、本位不同

瑜伽中認為形體動作不是以體位的本身為目的,而是使生命能量能順利地循環于體內。瑜伽調整、完善姿勢不僅為了幫助伸展和調理身體,使身體更具柔韌度和靈活性,更重要的是為了體內的機能可以在理想的狀態下發揮作用,生命之氣在體內更自由地流動,讓人充滿活力,呼吸也會變得更自由更輕松。所以瑜伽決不僅僅是很多人所看到的表象那樣追求的是招式,是高難度動作的挑戰,其實呼吸才是本質。

而聲樂中的呼吸卻不是本質,正確的呼吸為良好的歌唱奠定基礎。聲樂中控制氣息是為了均勻穩定地沖向聲門,也就是說練習氣息的每一次動作都應與歌唱緊密結合。所以學習聲樂不會為了單純練習氣息而練氣息,更重要的是結合一定量的不同形式的音階、字韻、曲目等的練習來達到訓練氣息的要求。

雖然聲樂和瑜伽的氣息有上述不同,但練習瑜伽對聲樂學習是有幫助的。練習瑜伽對氣息奠定很好的基礎,可以幫助唱歌者以最快速度運氣并深入持久。久練瑜伽,可以明顯提升腹部核心機群功能,控制橫膈膜更收放自如,對氣息的運用會更完美,使歌唱更有底氣。

下面談談如何結合瑜伽來解決一些初學聲樂者的氣息問題。

呼吸是可以練出來的。但是單純用“聞花”、“嘆氣”等感覺來尋找呼吸方法,并不一定能達到預期的效果。因為腹式呼吸雖然有些動作是可見的,但更多的是靠看不見摸不著的感覺,因此訓練中教師用針對性的手段不斷的直接教學很重要。瑜伽中雖然每個動作都可以練習腹式呼吸,但一些平衡動作的練習效果最為迅速顯著。因為瑜伽呼吸可以提高平衡的能力和專注力,也就是說,一些平衡動作要達到持久平衡,必須要緩慢,均衡的腹式呼吸。

例:舞者式體位法練習要點:

1.基本站立,雙腳并攏,向后抬起左腿,左手抓左腳。

2.吸氣,右臂伸直向上伸展落穩后,慢慢往前傾,(注意挺胸收腹)同時抬高左腿。

3.呼氣還原,做相反方向練習。

雙膝盡量向上,身體盡量伸直,眼睛看伸展的手的方向。

以上動作如果淺胸呼吸很容易站立不穩,只有深沉的腹式呼吸才能幫助平衡,經過練習可以幫助初學者縮短改變不良呼吸習慣的過程,少走彎路,盡快找到感覺。

但聲樂中的氣息沒有單獨意義,必須要從呼吸器官到成聲器官,從氣息支持到自如地歌唱、共鳴的運用、語言的清晰等形成和諧的整體才是有意義的。另外,更重要的是聲樂氣息的訓練過程中老師要注重用聽覺去檢驗,有問題及時解決。教材選用也很重要,選擇旋律優美,樂句悠長,節奏規整,氣息舒緩的作品,演唱時容易氣息平穩,聲音圓潤,也容易使氣、聲、咬字三者協調從而達到統一,對氣淺等問題有針對性和解決辦法。如女聲有:《二月里見罷到如今》、《我愛你,塞北的雪》,男聲有:《教我如何不想他》、《草原之夜》等作品。或節奏快速緊張,呼吸急促,旋律跳躍的作品,如《船工號子》等。

任何一種運動都不可能是單純的一個部位或一組肌肉的運動,氣息的呼與吸必然包含多種機能的協調配合。但從本文的闡述來看這種呼吸顯然都由“腹”支配,在這來自腹部的深沉,緩慢、有節奏的一呼一息中瑜伽和聲樂在古老中走向永恒。(責任編輯:陳娟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