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喜鵲叫喳喳

王奎山

我所居住的這個小區，前不久發生了一件這樣的事。有一天夜里睡到半夜，突然外面有一只喜鵲喳喳地叫了起來。要是在大白天馬路上車水馬龍的，一只喜鵲的叫聲并不算怎么一回事。但這是在半夜，萬籟俱寂，那只喜鵲的叫聲就顯得有些刺耳了。結果是，不少人都被它吵醒了。大家雖然都被吵醒了，但并沒有人起來，人們繼續躲在被窩里睡覺。人們認為，這只喜鵲也許像一個人一樣，只是半夜里發癔癥，叫幾聲就會停下來的，就沒怎么理會它，繼續睡自己的覺。

但事實上，那只喜鵲并不是半夜里發癔癥，而是十分清醒、十分頑固地在叫。它一會兒飛到馬路這邊，一會兒飛到馬路那邊，喳喳喳，喳喳喳地叫，叫得人心煩。覺是睡不成了，徹底睡不成了。有人就撥打了110電話。公安局110的女值班員大概也在夢中，用十分惺忪的口氣問，哪里?報警的人說，我是驛城小區的，我們這里有一只喜鵲……什么?我們這里有一只喜鵲，半夜三更的，突然喳喳喳地叫，吵得人睡不成覺。110的女值班員十分生氣，你這個人怎么回事?一只喜鵲叫也來報警?你想叫我們怎么辦?叫我們的警察扎上翅膀飛上天把那只喜鵲給你捉回來么?報警的人想想也是，只好說聲對不起，放下電話。

但那只喜鵲還在不停地叫，一會兒飛到馬路這邊，一會兒飛到馬路那邊，仿佛非常焦急的樣子。馬路兩邊幾乎所有住戶家里的燈都亮了起來，大家都被這只討厭的喜鵲攪醒了。反正是睡不成覺了，小孩子開始躺在被窩里背誦英語單詞，大人則鉆到廚房里下方便面去了。有人搗蛋，突然想到過年時買的鞭炮還有一掛剩在那里，就找出來，用竹竿高高地挑起，伸到陽臺外面去放。噼噼啪啪的鞭炮聲果然把那只喜鵲嚇了一跳，暫時地飛到一邊去了。但是，等鞭炮放完，它很快又飛了回來，依然喳喳地叫個不停。

有人想起了自己家里的氣槍。而且想起使用氣槍的還不止一人，有好幾個人，同時想起了家里的氣槍。他們紛紛取出氣槍，從馬路兩邊樓上的不同方位，朝那只攪得大家睡不成覺的喜鵲射擊。但是，氣槍的聲音不像鞭炮，沒有鞭炮那樣響，“啪”的一下，離遠了根本就聽不到。因此，喜鵲并沒有意識到巨大的危險正朝它撲來，依舊飛過來飛過去地叫，喳喳，喳喳喳。終于，有一發氣槍的子彈擊中了喜鵲，喜鵲歪斜地在空中飛了一段，終于朝地上落去。幾個人都以為是自己打中的，所以一齊歡呼起來。有一個人還模仿著電影《平原游擊隊》中八路軍巡邏員的口氣喊道：平——安——無——事啰!于是，大家紛紛關上燈，繼續睡覺。有人心細，臨睡之前還看了一下表，發現時間正是凌晨三點整，心里想，行，還可以睡三個多小時。

第二天一早，幾個早起鍛煉的人都說起了那只令人討厭的喜鵲。他們一邊說，一邊到附近去尋找那只令人討厭的喜鵲的尸體。他們沒有找到那只喜鵲的尸體，卻發現了一具人的尸體。死者躺在馬路正中，很顯然是半夜里被汽車撞死的。于是，他們立即撥打了110電話報警。這一下，110不敢怠慢。不一刻，一輛警車就鳴響著警笛開過來了。

(選自《文學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