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朝哪邊吹?徐志摩詩里這種迷惘的心緒,在這個春天有了新的對應物,它就是時下被輿論炒得火熱的《中國不高興》。2009年3月出版的這本新書,一問世就吸引了國內外媒體的關注。美國《時代》周刊在3月20日的報道中這樣定義:“這是繼1996年后中國人不滿西方尤其是美國對中國影響的一部民族主義暢銷作品。”翻開這本被《時代》視為“《中國可以說不》續集”的書,其中的觀點頗具“沖擊力”:
持劍經商,崛起大國的制勝之道
該由西方正視中國“不高興”了
中國對西方:“有條件地決裂”
這樣極具殺傷力的標簽式主題,迅即引發國內外從互聯網到傳統媒體的一輪激辯。
1震動西方世界的“小平頭”
“那本民族主義的書到底是怎么回事?”3月29日一大早,幾位在知名媒體工作的記者打開郵箱,來自歐洲或者美國的郵件跳了出來,詢問的是相同的事,“聽說了那本《中國不高興》,你們會做報道嗎?”
一本全名為《中國不高興:大時代、大目標及我們的內憂外患》的新書推出不到一個月,已經引起了幾乎所有的中國主流媒體和在中國的境外媒體的關注。書中觀點頗具沖擊力,主要觀點集中在兩點:一、中國作為一個崛起的大國應該“持劍經商”,對西方要“有條件地決裂”。二、中國應該設立領導世界的遠大目標。同時該書點名批評了厲以寧、林毅夫、樊綱、丁學良、崔衛平、朱學勤、余世存、馬立誠、王蒙、王朔、王小波、李銀河、周孝正等知識分子,認為這些知識精英就是深受西方思想影響,卻缺乏獨立判斷、無法與中國實際結合、教條化地照搬照抄的一群人。而且精英階層日漸腐朽,勢不可擋的腐朽!
《中國不高興》引起關注的另一個原因是,它被看作是13年前的一本暢銷書《中國可以說不》的升級版。同時參與了兩本書寫作的宋強說:“說‘不要表達的是‘中國只想領導自己,而‘不高興想表達的是‘中國有能力領導世界。”
和宋強一樣,另四位作者都屬于中國的“公眾人物”——央視和鳳凰衛視著名軍事評論員宋曉軍、中國民族主義研究者王小東、社會學家黃紀蘇、資深媒體人劉仰。五位當年被季羨林稱為“小平頭”的青年作者,如今成為了西方媒體眼中中國民族主義的“領軍人物”。
在宋強的印象中,之所以寫《中國可以說不》,是在讀了日本出版的《日本可以說不》譯本后“受到刺激”的結果。“那年有個輿論調查的結果是,中國人最討厭的國家是美國,最向往的國家也是美國。我思考這是為什么。這是寫書的契機。”宋強說。
另一個契機是“中國威脅論”在美國的興起。在1995到1996年間,由于臺海危機,美國國內掀起了對華政策的大辯論。加上1997年香港回歸在即,美國知識界擔心在臺灣和香港兩個問題上中國將威脅民主和和平,于是有了“中國威脅論”。
這些都促使一部分青年學者對美國的觀念開始轉變。而“說不”的出現,宣泄了中國人積壓的情緒。
跨越13個年頭后,再次組織編寫這樣一本書是出于什么考慮?張小波當即糾正記者:“不是組織,是互動的結果。我們平時當然不會總能像那三天一樣聚集一處,但是大家對于很多國際、國家、民族、民眾問題的交流是一直有的。最后能在一起聊,是基于大家對很多現實問題基本看法的共通。更何況,眼下的中國,很需要一些觀念提示!”
張小波說,沒有2008年,就不會有這本書。“2008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奧運會期間西方一些不友好的舉動,還有,中美艦船在南海對峙、南沙群島問題、釣魚島問題、俄羅斯軍艦擊沉中國貨輪、圓明園獸首被拍賣、西方借西藏問題說三道四等等。而類似三鹿奶粉的事件,對我們國家的核心價值又是怎樣的一種摧殘!《中國不高興》是被這樣的國內外因素催生的。中國需要一些信念來支撐,人心要想上行要有精神引導,我們只是做了一個開頭,希望它的作用是呼喚,內修公正,外爭族權,建立國家的大目標,讓國家更加強大起來。”
黃紀蘇則告訴記者“我參與此書的初衷很簡單:中國史和世界史又到了一個重要的關頭,中華民族面臨重大的危機和機遇,我們必須有所準備。”
在王小東看來,《中國不高興》的核心觀點是,中國和西方在綜合國力對比上有了根本的變化,中國仍然要尋求西方的理解和接納,但不再是一面倒地討好、逢迎、跟西方接軌,西方國家也要理解中國的觀點和情緒,不能動輒教訓、打壓或圍堵中國。
此外,《中國不高興》還提出內修人權,外爭族權,制裁西方,肅清內賊;中國的發展不能把絕大多數民眾排除在外;不玩金融戰爭,才是未來中國應走的路,利用西方經濟危機,實現中國的產業升級,中國要有重塑世界秩序、領導世界的雄心;明確“懲罰外交”概念;成熟的大國心態不僅是寬容,也有較真。
盡管“不高興”的內容包含如此之廣,但宋強還是透露,出于出版要求的考慮,做了些技術處理,“內政刪的比較多……刪了一些措辭。”
2這書是刺激知識分子的
出版者對《中國不高興》目標讀者的定位一方面是80后,一方面是知識分子和白領階層,開機數達10萬冊,到現在為止,此書已經加印了8次,總印數已經達到47萬冊。從各個書店的銷售情況看,購買群也確實是這些人。“買這個書、看這個書,多的肯定應該是年輕人,但數量不會像《中國可以說不》那么大。”資深媒體人解璽璋分析,“今天人們的閱讀取向、方式都隨著互聯網時代變化了,表達方式和途徑也拓展了很多,各種聲音都更容易表現。類似《中國不高興》風格的文章在中文網絡上比比皆是,甚至比書里的更犀利、更精彩。”
但是,類似的評價似乎一點兒也不會讓《中國不高興》的作者們有什么不高興。“畢竟時代已經發生了太多的變化,《中國不高興》的國內影響力不會達到《中國可以說不》的程度。”宋曉軍一點兒也不避諱地說。
作者們在意知識分子們的反應,更希望《中國不高興》能鞭策知識分子樹立起大目標。
如同熱播中的《我的團長我的團》第16集中,團長龍文章對師座虞嘯卿說了這樣一句話:中國人愛安逸,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命都不要,就要安逸,就這毛病,連師座都沒逃過愛安逸的毛病——龍文章得到的是一記耳光。
作者們不怕得到一記耳光,“《中國不高興》可能會令西方不高興,但真正不高興的也許是‘安逸的中國知識分子”,宋強和黃紀蘇在接受早報記者專訪時表示,這本書就是寫給知識分子看的,“要鞭策他們,刺激他們,喚醒他們。因為無論個人和國家都要有大抱負和大擔當。否則,不只是西方人、中國人不高興,整個人類都會不高興。”
黃紀蘇說:“現在,中國比13年前各方面更加強大了,但我們想說的是,中國不能到這兒就不向上走了,不能就這么湊合了……王小東用的一個詞我覺
得特好,就是‘天命所歸。我們這個國家那么大,它只要存在,就必然深刻影響這個世界,也要參與到管理世界中去。你這么個文明體,不承擔這個任務也得承擔!中國要確定大目標、大任務,這不是你要不要的問題,根本就由不得你。但我們的精英們呢?他們沒有這個目標,也沒有動力推動中國去干這個事情,他們還在那兒醉生夢死。”
黃紀蘇認為,中國要崛起,當然一路和風細雨最好,但這絕對不是僅僅靠談判、靠多送點熊貓、建些孔子學院就行了的,“我希望知識分子來看這本書,他們的世界觀不對,今天很多人還不知道調整自己,還沒有看清世界和歷史的大勢,所以生活在安逸里。有些精英吃飽了混天黑,我們就從民間角度,把大勢說給他們聽。知識分子應該明白,中華民族應該往前走一步、走一層,他們要做出選擇。”黃紀蘇說,“中國不僅要拯救自己,也要拯救全人類。在金融危機之下,中國必須領導世界走出這場危機,中華民族要把這個任務擔起來,不論是否擔得動。”
3國內一場沒有硝煙的爭論
《中國不高興》剛出版就被口水淹沒了。此書的口語化寫作,對世界政治、經濟、軍事、文化全方位的大掃描,再加上“《中國可以說不》續篇”的商業噱頭,本來算是嚴肅的政經類讀物,一夜間在網絡上仿佛成了街頭小廣告。“憤青”、“鷹派代言人”、“沒頭腦”、“極端民族主義”、“非理性”,一大摞帽子雜七雜八地飛來飛去。有人詫異:挺嚴肅的書,怎么弄成跟娛樂事件似的?
王小東在《中國不高興》里有篇文章,叫做《王小波是我們這個時代最虛偽、最丑陋的神話之一》,題目很有氣勢,令人以為他將有什么絕招,可把王小波的作品批得體無完膚。孰料他竟說:“王小波的東西我讀過的只有他的幾封書信,還有一兩篇罵中國人的文章,主要是從他與我的一些朋友之間的對罵得知的。但正如柯南道爾所說的要知道一個雞蛋是臭的,你不用把它完全吃下去。無論他的小說和散文寫得如何,我就是認為他是一個臭雞蛋,因為他的臭味我聞到了。而且他的臭味把我熏得吃不下去……”那么,王小波究竟臭在哪里呢?王小東又說:“他在美國被人欺負慘了,卻不知道憤而進取,回國來只會破口大罵中國人,并且給中國人描繪一個虛假的歐美,這是騙子行為,這一點被我看到了,我很鄙視他。”
王小東單憑幾篇東西就聞出王小波的臭味,靠著聽來的傳聞斷定王小波是個騙子;結果別人也用同樣的方法來聞他的書了。據說《中國不高興》是文藝青年網站“豆瓣”有史以來劣評最多的一本書,但是仔細瀏覽一下各種評論,發現大部分否定意見都在繞著它的書名和作者取樂,恥笑它的張揚媚俗,嘲弄它的作者是晚熟的“腦殘憤青”。除此之外,真正進入文本析其弊端的網民,卻是不多。不得不懷疑,很多人其實根本沒看過《中國不高興》,他們只是從它的宣傳得出它是《中國可以說不進化版》的印象,認定它是近年極端民族主義的愚蠢結集。有些評論員干脆公開表示自己完全沒有讀它的打算,但同時又能寫出洋洋灑灑的文章譏之諷之,引申出一大段時局觀察。
相對網民的態度,報紙和電視媒體的爭論則慎重許多。
中國青年報記者王磊則認為中國就是不高興。這恐怕要怪罪一下華爾街。“中國人高儲蓄率制造了金融危機”、“匯率操縱者應為危機負責”,這些話就像冷箭一樣從華爾街飛出來,刺痛了中國人的心。這讓人無法高興。
評論員喬志峰表示《中國不高興》的觀點或許有偏激之處,但不可否認其中蘊含的“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愛國之情;其論據或許有片面之處,但起碼說明書的作者用自己的雙眼觀察了;其論證或許有不嚴密、不透徹之處,但起碼說明書的作者用心思考了。
批判作家顧曉軍則說:《中國不高興》一書的面世,讓我們見證了部分中國人的血性,它是給中華脊梁們的一針強心劑,是給好好先生們的一個警鐘,是對整天大說假話空話的輿論者們虛榮心的揭露。同時本書也從一個側面折射了當前社會思想多元化的趨勢。有爭鳴才會有進步,有碰撞才會有火花,思想的多元化是社會進步的動力,古往今來皆是如此。那個儒、墨、道、法諸子百家爭鳴的時代,至今仍令人悠然神往。大國崛起,說到底就是思想的崛起,準確地說就是思想解放的精神的崛起。
在《一虎一席談》中,主持人和嘉賓們就“持劍經商”,對西方要“有條件地決裂”和“中國應該設立領導世界的遠大目標”兩個熱點問題進行了深層次討論。
海外的資深媒體人于海生和中國人民大學教授時殷弘指出:中國的經濟體系不需要“持劍經商”,需要的只是用現代化武器來保護國家安全。中國也不需要領導世界,現階段不需要,以后更強大了也不需要,因為世界需要集合健康的力量,而不是某個超級大國的領導。用毛澤東的一句話來解釋:中國應該對人類有所貢獻。
時殷弘在接受《國際先驅導報》采訪時也談到,書中指出的一些問題值得深思,但很多話、很多態度說過了頭:“我覺得這些人也是一種特征——批評多,建設性意見較少。”同時時殷弘也表示,中國對西方的態度,過去是孤立,“但這些年來,我們戰勝左的思潮,堅持改革開放,我們自己有些地方對西方主流的依賴,信念幻想太多了一些,我們需要反思。”
復旦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副院長沈丁立在接受《國際先驅導報》采訪時表示,這本書的觀點只會使中國人更加愚昧:“書里說中國知識分子矮化中國。從上世紀90年代以來,一個金錢,一個官位,把精英捆得跟大閘蟹似的。這是以偏概全,我認為,多數知識分子是進步的,正確看到了我們民族的不足。”
資深網友衢州力量則擔憂:當國家發展到一定程度,對世界的影響力逐漸加大的時候,必定有部分國民認為自己的國家才是世界的救世主。一旦這種心態泛濫了,經濟的發展、民族的形象、國家的威望都將受到打擊。
其實,所謂中國可以“不高興”,其理由無非三大項:經濟力己位居全球“老三”;國防力遞增迅速;參與全球事務之發言權明顯提升—尤其在當下,多數國家正陷入全球性的“雙危機”而苦苦掙扎時。但是以上“三大項”,其實項項是中國之軟肋:人均經濟力全球排位百名后;國防力與大國和平發展仍極不對稱;發言權提升但影響力依然有限,背后是大國的體量與實際國力遠未相稱。
在這種條件下,可以有所作為,甚至多一點作為,但是韜光養晦的大策略不能忘記。
4中國對外心態仍是爭論焦點
13年前,《中國可以說不》一書出版時在西方世界引起了巨大震動。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一位官員曾說:“二十年來,從未有過一本書像《中國可以說不》這樣,引起海外輿論如此強烈的關注,并產生如此轟動的新聞效果。”13年后,《中國不高興》在
海外也引發了同樣的關注與爭議。
香港《亞洲周刊》在2009年3月18甘的報道中稱,《中國不高興》是中國國內民族主義情緒高漲的標志,“南沙群島問題、釣魚島問題、俄羅斯軍艦擊沉中國貨輪問題、法國佳士得拍賣行拍賣圓明園獸首問題,這些都激起了中國民眾反感,民族主義情緒高漲。”
不過,與當年直斥《中國可以說不》是“一種偏執狂言論”相比,西方媒體在13年后的關注雖然仍舊偏重擔憂,態度卻溫和了許多。3月20日的《時代》周刊對《中國不高興》背后的中國民族主義力量表示,“如果民族情緒不加以適當制止,它可能會推動北京方面采取好戰孤立主義路線。”
英國《經濟學家》雜志在19日的文章里說,“在國際上中國領導人至今還保持著鄧小平韜光養晦的方針。但國際上有G2,即中美兩大國掌握著世界經濟命運的說法,這也讓一些中國學者和評論家一直在鼓吹中國應利用這次危機推動中國戰略影響。”
“當年的《美國之音》譏諷我們為烏合之眾。199 7年,《時代》雜志兩位記者甚至合寫了《即將到來的中美沖突》,全面反駁《中國可以說不》。”宋強笑著說。張小波也坦言,當時遭遇的質疑很多:“《華盛頓郵報》有個記者問我你們為什么不寫一本向中國政府說不的書啊?”
13年后,當相似的質疑再次襲來,張小波這樣反問道“這還需要我們寫嗎?向中國政府說不的書你們已經有了很多。”
看來,《中國不高興》一書引發的爭議焦點在于本書表述的中國對外心態,特別是對美國的態度。最直觀的印象可能來自這本書的名字:《中國不高興》。但是這是一種誤讀,因為任何人都知道,這一本書既非官方的施政報告,也不是政府授意寫作的宣傳文件。這一本書不過是幾位學者個人的思考與感受而已。所以,說是中國的不高興,有點過分,說中國有時不高興,可能更加貼近事實。
中國民眾并不是成天怒氣沖天的民眾,牢騷誰沒有?但是中國人對自己國家是充滿信心的。很有權威性的一次調查結果值得重視。在2008年,美國皮尤研究中心對24個國家進行調查。調查結果顯示,中國人對國民經濟和國家的前進方向極其樂觀。中國在上述兩項排名中都位列24國之首。86%的中國人肯定國家的前進方向,82%的中國人對國民經濟感到滿意,60%的中國人滿意工作和家庭收入。此次調查是在3月28日至4月19日進行的,使用16種方言對全中國3212名受訪者進行了面對面的調查采訪。這個調查結果充分說明,中國民眾的心態好,情緒好,并不是憤憤不平的一群。
難道處在這樣好的精神狀態中的民族,會發瘋似的仇視西方嗎?沒有道理啊!用什么樣的數據來說話呢?在此,我們認為用中國民眾對美國的看法來作參考最有價值,美國畢竟是西方的代表國家嘛!北京的《環球時報》的兩次民意調查很能說明問題。
《環球時報》2005年在中國社會科學院美國研究所和專業調查公司的幫助下,在中國5大城市做了一次嚴格意義上的民意調查。2月27日,結果顯示:在這些城市的居民中,對中美關系感到一般滿意、滿意和非常滿意的分別占51.9%、18%和1%,三者相加,滿意率高達70.9%。一般喜歡和喜歡美國人的占了大多數,其比率分別為52.9%、13.2%,兩者相加為66.1%。49.2%的被訪者認為美國是中國的競爭對手,同時,將美國視為友好國家、學習榜樣、合作對象的,分別占10.4%、11.7%、25.6%,三者相加也有47.7%。
《環球時報》于2006年2月下旬就此問題連續第二年進行民意調查,結果于3月17日正式公布。調查資料顯示出一個突出的變化:與一年前進行的調查相比,中國城市居民對中美關系的滿意率上升了約9個百分點,對美國人的好感率也提高了約13個百分點,兩個比率都接近80%。和2005年一樣,2006年的調查也是在北京、上海、廣州、重慶、武漢5個大城市開展的,每個城市的樣本量約230人,調查對象全部隨機抽樣確定。在受訪者中,對中美關系表示一般滿意、滿意和非常滿意的人分別占60%、19.1%和0.7%,加起來的滿意率高達79.8%,比去年增加了約9個百分點。與此相關,承認自己喜歡和一般喜歡美國人的被訪者也有近八成,確切的比率是79%,比上一年提高了約13個百分點。
這個調查結果距今又過了三年了,如果再做調查會如何呢?我們可以肯定,中國民眾對美國的好感會有更多的提升。因為這三年中美關系處于過去少見的十分好的時期,甚至說是新的“蜜月期”也不過分。
對照上述的調查數字,可以清楚知道,所謂“中國的民族主義抬頭,會推動北京方面采取好戰孤立主義路線”只不過是西方的盲目擔憂。中國改革開放已達30年之久,開創了一個古老又保守的大國穩妥地走向開放世界的人類新世紀。在改革開放的進程中,中國的激進民族主義越來越萎縮,中國的世界觀、民族觀正在發生重大的變化。1997年中國出力抵御亞洲金融風暴,2009年中國全力幫助西方抵御美國引起的金融海嘯,事實說明,中國人的心胸越來越寬厚,世界一體的觀念正在全體中國人思想中弘揚開去。
5撕下“民族主義”標簽
面對貼在《中國不高興》一書上的“民族主義”標簽,王小東總是要義正詞嚴地解釋,那是西方媒體和西方學術界強加的,而他對這個標簽有自己的理解,他認為當下的民族主義就是指中國民間的愛國主義。這個解釋來自他的朋友——中國社會科學院政治學所研究員房寧。
房寧在自己的一本著作《成長的中國——當代中國青年的國家民族意識研究》里,敘述了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青年國家、民族意識發展變化的脈絡,而進入90年代,中國民族主義走上了一個上升的通道。
上個世紀80年代,中國青年一代的社會意識總體上是建立在對國家、民族的歷史道路以及現實選擇反思的基礎上。在社會政治發生巨大變遷的背景下,80年代中國青年的社會政治意識中充滿了對文革的批判。但是80年代主流思想最終走向過度否定,民族虛無主義、歷史虛無主義的傾向很快大行其道。那是王小東稱之為“逆向種族主義”盛行的一個時期。
90年代以來,中國青年一代中出現了一次顯著而深刻的思想與文化轉向,在國家民族意識的復蘇與重構中,新的民族主義思潮興起了。
1995年是中國抗戰勝利50周年。那一年,王小東與《中國青年報》的馬明杰、《北京青年報》的楊平,再加上房寧共同籌劃了一個關于“中國青年看世界”的調查。隨后,一個整版的民意調查問卷在《中國青年報》刊發出來。問卷發出來后,引發了巨大反響,“反饋回來的問卷要用麻袋來計數”,后來清點清楚的問卷就有15萬份。
“《中國可以說不》的作者后來說過,正是因為看到《中國青年報》關于中國青年看世界的調查,他們才樹立了說‘不的信心。”王小東回憶起當年的情況,如此說道。
而之后互聯網的興起和發展,使得當代中國的民族主義更是獲得了其在傳統媒體得不到的表達和討論空間。
“民族主義語境下的所謂愛國主義,對于一個政府來說,往往會成為趨利避害、調控社會矛盾的一種手段;而對于民間來說,則往往是民眾在社會窘境或生活壓力下的一個平坦的泄洪渠道。”資深媒體入士、《炎黃春秋》雜志執行主編徐慶全說,“無論是作為一種手段,還是作為一個渠道,‘不高興派的激進和高調,就顯得不那么溫和,不那么理性。無論從早年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還是現在的‘和諧理念而言,民族主義不會成為主宰中國的主流思溉,更何況‘戰爭與革命和‘和平與發展孰優孰劣,早已在實踐中判明高下。‘高興也罷,‘不高興也罷,一個走向成熟的社會,其民族主義的大趨勢必定要走向理性和溫和。”
《中國不高興》的作者們坦承,寫這本書并沒有想到要引起巨大的爭論,而是希望引起國民的反思,在中國日益發展的今天,很多思想都交叉進行。從這方面來說,對這本書的褒也好,貶也罷,只能說明在真正成為強國之前,由“中國作為一個民族國家如何自處于世界”思考引發的“主體性焦慮”仍然遠遠沒有結束。但在“宣泄”“思考”的時候,光有激情和情緒是不夠的,需要的是理性和理智、客觀和公允、睿智和豁達。
敢于表達情緒的中國是自信的中國,表達情緒不等于要走向極端,更不能變成好斗的“公雞”。畢竟,和平與發展是世界與中國社會發展的主旋律。弱國無外交,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自大只能獲取一時的心理安慰,并不能獲得實際利益。
中國的發展現在處在十字路口,無論是“唱衰”,還是“唱興”,無論是“大贊”或者“批判”,都可能起到各自的作用。一個聲音多元化的中國,有利于中國長期的發展。中國前進的路還很遠,需要韜光養晦,需要一步步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