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誰的錯？

一　凡

一

2007年國慶節，鄭明亮本來和妻子黎小梅約好一起去海南旅游。誰知，臨走的前兩天，黎小梅突然接到母親的電話。母親在電話里哭著說：“小梅啊，你快回來勸勸你哥哥吧。”

黎小梅急忙問：“媽，出了什么事?”

母親說：“你嫂子喜歡上別的男人了，非要跟你哥哥離婚。你哥哥受不了，飯也不吃，水也不喝，還鬧著要自殺，我怎么勸也勸不住啊。”

聽了母親的話，黎小梅趕緊打車直奔母親家而去。晚上，她給鄭明亮打了個電話，說要在家里陪哥哥，不能回去了，并讓他把票退了，取消了去海南旅游的計劃。

鄭明亮深知妻子是個特別愛旅游的人。他想：“如果不是事態嚴重，她是不會輕易做出這個決定的。”第二天。鄭明亮不放心，一下班就去了岳母家。

進了門，鄭明亮愣住了。只見黎小梅的哥哥蓬頭垢面地蹲在地上，用手抓著頭發，眼圈紅紅的。人仿佛老了10歲，完全沒有了過去那股精明帥氣勁。黎小梅將鄭明亮拉到另外一個房間，對他講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當年黎小梅的哥哥苦苦追求了5年，才將妻子追到手。他非常愛妻子，什么家務活都不讓她干，真可謂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有了兒子后，他更是將妻子視為功臣，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在他心中，妻子就是他的生命。

可是，不久前，妻子卻傍上了一個大款。無情地向他提出了離婚。他死也不肯離，哀求妻子看在兒子的份上不要走。可是，妻子卻扔下一張離婚協議書，和那個大款遠走高飛了。黎小梅的哥哥經受不住這個打擊，覺得活在這個世上沒有意思了。就想自殺。

鄭明亮嘆了口氣，走到黎小梅哥哥的面前。蹲下來，握住他的手說：“哥，我知道現在說什么都不能減輕你的痛苦。可是，你是不是一個男人?難道這樣一個根本不值得你愛的女人，就能將你打垮嗎?天涯何處無芳草，憑你的條件，完全可以再找一個更好的女人。”黎小梅也說：“就是，男子漢大丈夫，連這點挫折都經受不了，太沒出息了。哥，你可不能讓我們小看了你啊。你看看媽這么大年紀。為了你都急成什么樣子了?要是媽有個好歹，你這輩子能安心嗎?”

在鄭明亮夫婦的耐心勸導下，黎小梅的哥哥終于放棄了自殺的念頭。黎小梅又留下來陪了哥哥兩天，看哥哥情緒基本穩定了，才回到了自己家。

鄭明亮回到家后，腦海中總是浮現出黎小梅哥哥那狼狽的樣子。不知為何，他突然聯想起了自己的婚姻。他也曾有過一次不幸的婚姻，前妻跟他結婚后，竟然和初戀情人又搞到了一起，并生了一個女兒。鄭明亮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發現了這個秘密，憤然向前妻提出了離婚。

離婚后，鄭明亮一度變得很頹廢。直到有一天。在一個朋友聚會上，他認識了黎小梅。黎小梅比他小8歲，氣質高雅，談吐不凡。她大學畢業剛剛兩年，在一家外企公司任職。鄭明亮對黎小梅一見鐘情。就托朋友去向黎小梅表明自己的感情。黎小梅對穩重成熟的他也留下了不錯的印象，答應與他交往。就這樣。他們開始了接觸，并漸漸地從朋友變成了戀人。2007年元旦，鄭明亮和黎小梅踏上了婚姻的紅地毯。

在外人眼中，黎小梅嫁給鄭明亮實在是太吃虧了。鄭明亮是再婚，而黎小梅是初婚。鄭明亮在國家機關工作，每月只有3000元的薪水，而黎小梅在外企，每月薪水近6000元。而且，鄭明亮比黎小梅整整大了8歲。鄭明亮的同事和朋友經常對他說：“你小子可要把老婆看好了，別讓她跑了。”

鄭明亮曾經非常自信，可是。當發生了這件事后，他開始變得誠惶誠恐了。他想：“黎小梅的嫂子論長相、學歷、工作都不如她的哥哥，照樣跟別的男人跑了。黎小梅條件這么優秀，她會死心塌地地跟自己一輩子嗎?如果她在外面遇到誘惑，會不會也拋棄自己呢?”

鄭明亮越想越害怕。他非常愛妻子，如果妻子真的背叛了他，他肯定也會像她哥哥那樣，不想再活在這個世界上了。他不停地對自己說：“我不能失去她，我絕對不能失去她啊。”

當幾天后黎小梅回來時，鄭明亮緊緊地將她摟在懷里，仿佛怕她跑掉似的。鄭明亮苦苦地思考著。怎樣才能拴住妻子的心，防止她背叛自己呢?

二

自從有了這種想法后，鄭明亮整天變得疑神疑鬼的。過去，如果黎小梅晚上與朋友聚會，或者與女伴去逛商場，他都很支持，很放心。而現在，他總怕她以此為借口去與別的男人幽會。

一天晚上，黎小梅浴后穿上了一件非常性感的吊帶睡裙。她在鄭明亮的面前做了一個優美的造型。嬌嗔地問：“老公，漂亮嗎?”鄭明亮上前將妻子緊緊摟在懷里，說：“我的老婆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接著，熱烈地吻著她。

鄭明亮一邊與妻子親熱，一邊心里又犯開了嘀咕：“她這么漂亮迷人，肯定也有不少男人會喜歡她。如果有比自己更優秀的男人對她大獻殷勤，她會不會紅杏出墻呢?”想到這兒，鄭明亮內心更加不安了。

2008年3月初，鄭明亮被單位派到廣州出差兩個星期。這是他和妻子結婚后分別最長的一次，二人都戀戀不舍。臨走時，黎小梅對鄭明亮說：“老公。早點回來，我等著你。”鄭明亮摟住妻子，囑咐道：“我不在家，自己照顧好自己，晚上別一個人出門。”黎小梅點點頭：“你放心吧，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一路上，鄭明亮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自己不在家，會不會給別的男人制造機會呢?到廣州后是下午，鄭明亮給妻子打了個電話，沒覺察出妻子有什么異樣。晚上，他不放心，11點多了又給家里打了個電話。妻子睡意朦朧地接起電話。鄭明亮一邊緊張地聽著話筒里傳來的動靜，一邊說：“小梅，我把你吵醒了吧?我實在是太想你了，想聽聽你的聲音，所以。忍不住又給你打了電話。”黎小梅說：“你的電話比睡覺重要多了。聽到你的聲音，我可以睡得更香了。”

聽了妻子的話，鄭明亮似乎放下了心。他對黎小梅說：“老婆，我想你：好好睡吧，明天我再給你打電話。我愛你。”黎小梅說：“老公，我也愛你。”

在廣州的兩周內，鄭明亮每天都要給妻子打好幾個電話。尤其到了晚上，他總是坐立不安。雖然幾次打電話“查夜”都沒有發現什么情況，但他仍然不放心。為此，他吃不好睡不香，白天拼命工作。爭取早點回去。

黎小梅并不知道鄭明亮給她打電話的目的，丈夫頻繁地給自己打電話，她反而覺得特別幸福。因為她認為，丈夫是想她、愛她，才會如此牽掛她。

4月初的一天，黎小梅一位去日本的大學同學張奇回國，請她和幾位同學聚一聚。那天，大家聊得很高興，就又跑去唱歌，直到夜里12點才回家。黎小梅在外面玩得很開心，可鄭明亮在家中卻煩躁不安。他曾聽妻子說過，這位叫張奇的男生在大學時追求過她，而黎小梅雖然很欣賞這位才子。但覺得他有些浮躁，沒有安全感，所以就沒有答應他。鄭明亮想：“現在，張奇出國定居。事業有成了，小梅會不會與他舊情復燃呢?”

鄭明亮一直坐在客廳里等妻子。黎小梅回來后，他不動聲色地問：“玩得開心嗎?去了幾個同學啊?”黎小梅還沉浸在剛才的興奮中，說：“玩得特別開心。大家都說好久沒有這么放松了。”鄭明亮又問：“張奇在

國外挺好的吧?”黎小梅說：“他現在已經是一家跨國公司亞洲地區的負責人了。這次，他就是回國做為期半個月考察的。”

看妻子提起張奇時那神采飛揚的樣子，鄭明亮的心“咯噔”一下，預感到有危險正在向自己一步步襲來。為了怕妻子懷疑，他趕緊對妻子說：“你累了吧，快洗個澡休息吧。”

晚上，鄭明亮怎么也睡不著，腦子里總是晃動著張奇的影子。第二天上班后。領導告訴他，讓他去鄭州出差。鄭明亮在心里暗暗叫苦：“現在張奇正在這里。我怎么能出差呢。萬一他們趁我不在打得火熱，那我就后悔死了。”思前想后，鄭明亮決定向領導撒個謊。就說妻子住院了，需要他照顧。讓領導派別人去出差。

好不容易熬到張奇回了日本，鄭明亮的一顆心才稍稍放了下來。可是，他又想：“張奇走了。可能還會有李奇、王奇。我經常出差，怎么能知道他們有沒有來往呢?”鄭明亮整天生活在誠惶誠恐中，甚至幾次夢到妻子被別的男人摟在懷里。從夢中驚醒后，他就瞪著天花板再也睡不著了。

鄭明亮覺得必須要想個辦法了，他要搞清楚妻子對他的感情是不是忠貞，她與別的男人到底有沒有什么瓜葛。一天，他在報紙上看到一條消息說，某公司老板為了監督手下員工，在辦公室里安裝了攝像頭。他的心一動：如果在家里安裝監視設備，自己不就隨時可以掌握妻子的動向了嗎?

5月2日，鄭明亮趁黎小梅單位組織去康西草原游玩，找到一家監控設備公司，把家里的客廳、臥室、衛生間等處都安裝上了隱蔽的攝像頭。這是一種自動錄像設備，只要有物體開始移動，設備就啟動。等黎小梅回來時，一切已經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完成了。

三

鄭明亮第一次使用監視器是在安裝后的一個星期。那天晚上，他要去參加一個應酬活動。臨上班前，他悄悄地將監視器的開關打開了，

晚上回到家時，已經是快11點了，黎小梅已經睡了。鄭明亮迫不及待地悄悄取出錄像帶，放進錄像機里。畫面上出現了黎小梅走進大門、脫衣換鞋、進入客廳的鏡頭。接著，她打開冰箱，取出一些東西后進了廚房。后來，就是她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吃水果，并打了個電話。突然，出現了黎小梅如廁的鏡頭。雖然他們夫妻經常同浴，但鄭明亮還是第一次看到妻子在衛生間型的這些詳細動作。他不禁有些臉紅心跳。

鄭明亮沒有發現什么反常情況。他悄悄地將錄像帶收藏好，然后洗完澡上床睡覺了。

8月，鄭明亮被派到昆明參加部里舉辦的一個學習班，時間為1個月。盡管鄭明亮放心不下妻子。但一想到有監視器可以幫他了解妻子的一切，心里就感到安定了些。

在昆明，他仍然每天給妻子打電話。妻子總是在電話里囑咐他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早點回來。并說自己很想他。雖然鄭明亮沒有察覺到妻子有什么不妥。但他還是擔心會有什么事情發生。

學習班終于結束了，鄭明亮沒有心思參加組織的旅游聯誼活動。匆匆地趕了回來。

小別勝新婚，黎小梅撲到鄭明亮的懷里，緊緊地抱著他不肯松開。鄭明亮一把將妻子抱到床上，二人瘋狂地把積攢了1個月的激情都釋放了出來。看到妻子對自己如此渴望，鄭明亮覺得她不像有別的隱情。

鄭明亮有兩天休假，第二天，黎小梅剛去上班。他就忍不住放起了錄像帶。他出差的當天晚上。黎小梅看了一會兒電視后，就翻出二人的照片看了起來。隨后的日子里，黎小梅的生活幾乎都差不多，看電視、洗澡、睡覺、起床、上班。鄭明亮開始覺得自己懷疑妻子太不應該了，自己不在家的時候，她沒有做任何對不起自己的事情。正在這時，鄭明亮看到了一個令他心跳不已的畫面。黎小梅走進臥室。脫光了衣服上床后，竟然開始自慰。

雖然鄭明亮沒有想到妻子會自慰，但他的心里卻突然覺得輕松了。他想：“既然妻子自慰，就說明她沒有跟其他男人有不正當關系。”鄭明亮更加覺得自己愧對妻子了，并發誓要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補償她。

在另一部分錄像帶里，畫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身影。他頓時緊張起來。只見那個男人戴著一頂帽沿壓得很低的帽子。黎小梅顯然和他很熟。將他讓進客廳，并去廚房泡了茶，然后坐下來和他聊了起來。后來，那個男人從包里拿出一張紙。黎小梅湊過去，和他挨得很近地看了起來。

鄭明亮一看妻子竟然和別的男人如此親近，不由得竄起一股火。大約過了1個小時，那個男人才站起身要走。在大門前，鄭明亮看到妻子和那個男人面對面站著，由于角度問題，鄭明亮只能看到那個男人的背影，而他又把妻子擋住了。鄭明亮不知他們在干什么，似乎那個男人低下頭在吻妻子。看到這兒，鄭明亮憤怒得猛地把手里的遙控器一摔，從沙發上跳起來。在屋里不停地走來走去。

“怎么辦?怎么辦?”他一個勁地問自己。他想：“自己幸虧安裝了監視器。否則，被戴了綠帽子還蒙在鼓里呢。”想到這兒，鄭明亮決定找妻子問個明白。他要搞清楚，那個與自己老婆關系不一般的男人到底是誰，他不能便宜了那個男人。

四

黎小梅下班回來后，發現鄭明亮陰沉著臉。她關心地問：“明亮，怎么了?為什么不高興?”鄭明亮沒好氣地說：“老婆都要跑了，我還有什么高興的?”黎小梅捶了鄭明亮一拳，笑著說：“看你說什么呢?誰要跑了?”

鄭明亮看妻子裝做沒事似的，氣更不打一處來了。他問：“我出差這段時間，家里有沒有外人來過?我指的是男人!”黎小梅說：“沒有啊?你怎么問這個?”鄭明亮說：“你別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你的一切舉動都在我的掌握之中。”黎小梅用手摸摸丈夫的頭。說：“你是不是發燒了?”鄭明亮一把推開黎小梅的手：“我沒發燒，我很清醒。”

黎小梅莫名其妙地望著丈夫。問：“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昨天不還好好的嗎?”鄭明亮哼了一聲。說：“你別裝了。你敢發誓，你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情嗎?”黎小梅說：“我當然敢發誓。”鄭明亮一看妻子還敢嘴硬，就忍不住說道：“那個戴帽子的男人是誰?”

黎小梅愣了：“戴帽子的男人?”她緊盯著鄭明亮問：“你是怎么知道的?”鄭明亮說：“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有錄像帶作證，你還想狡辯嗎?”

“錄像帶?”黎小梅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她抬起頭，開始在屋子里尋找起來。鄭明亮說：“你不用找了，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在家里安裝了監視器。你的所有情況都被錄在了錄像帶里。”

聽了鄭明亮的話，黎小梅氣憤極了。想到自己的一切隱私都暴露在了丈夫面前。甚至連上衛生間這樣的事情都一覽無余地展現在他的眼前，她就覺得不寒而栗。她覺得這是自己的奇恥大辱。是對自己人格的踐踏，她指著鄭明亮，渾身顫抖著說：“你太無恥了。”說完，轉身跑了出去。回了娘家。

黎小梅住在母親家幾天沒有回來，鄭明亮也沒有去找她。他想：“你自己做了丟人的事情。反而向我發脾氣，愛回來不回來。”

一個星期后的一天晚上，鄭明亮正在家中看電視，門鈴突然響了。鄭明亮以為妻子回來了。就起身打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個戴帽子的男人。鄭明亮覺得很眼熟。這不是錄像帶里的那個男人嗎?鄭明亮剛想興師問罪，那個男人說道：“明亮，我是舅舅啊，你認不出來了嗎?”

鄭明亮仔細一看，原來是黎小梅的舅舅。舅舅一直生活在國外，過去回國時，他們只見過一面。所以印象不是特別深。鄭明亮趕緊將舅舅讓進屋。舅舅問：“你前段時間出差了吧?我來過家里一趟，你沒在。小梅呢?”

這一下，鄭明亮明白了，原來那個被自己懷疑的男人竟然是黎小梅的舅舅。他急忙說：“噢，她有事還沒回來呢，您坐吧。”

舅舅走后，鄭明亮立即下樓，打車趕到黎小梅母親家。他要向黎小梅道歉，請求她的原諒。

見到鄭明亮來了，黎小梅轉身進了房間。鄭明亮緊跟進去，對她說：“小梅，是我不好，我不該懷疑你。我向你道歉。我真的是太愛你了，我怕失去你啊。”

黎小梅冷冷地說：“你太卑鄙了竟然安裝監視器來監視我，你這是對我的污辱。我不會跟你這種不尊重別人、心靈如此齷齪的男人再生活下去了，我們離婚吧。”

鄭明亮一聽黎小梅要離婚。“嗵”地一聲跪在了她的面前，抱著她的腿，哀求道：“小梅，不要離開我。我知道我錯了，我以后永遠不會再這樣了。我是愛你才這樣做的啊。”

黎小梅說：“不要再玷污愛這個字了，你根本不配談愛。”說完，甩開鄭明亮，對他說：“你走吧。我決心已下。說什么也沒用了。”

任憑鄭明亮怎么解釋、哀求，黎小梅就是不肯原諒他，她已經對他徹底失望了。可是，鄭明亮說什么也不同意離婚。無奈之下，黎小梅只得向法院遞交了離婚起訴書。目前，黎小梅正等待著法院的判決。

夫妻之間需要的是相互信任，只有信任，才有幸福可言。而像本文主人公那樣，對妻子充滿了猜疑，甚至采取極端的、不尊重妻子的手段，最后只能導致事與愿違的結果。

(責編：吳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