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東偉
清晨,我接到一個人的租車電話,于是按照地址來到他的辦公室。
他三十多歲,干干凈凈的樣子,一說話便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聲音也很溫和,這和他的身份有些不同,因?yàn)槲仪宄乜吹剑拈T口掛著區(qū)長辦公室的牌子,但是,他給我的感覺,就像一個熟悉的鄰居。
他遞給我一雙布鞋,說今天是他父親的生日,他大概要忙到晚上才能回去,所以,先請我將這禮物幫他送去。說完,他遞給我一張名片,告訴我他叫莫一鳴,父親住在西郊。
我把鞋接過來,往外走時忍不住問了一句,區(qū)里不會沒有車吧?他聽出了我的心思,說,這是私事。
我不再多說。
來到西郊莫一鳴所說的街道附近,我向一位在小路上掃樹葉的老人詢問,大叔,請問,你認(rèn)識莫一鳴的父親嗎?
老人說,我就是。
我有些驚呆了,做夢也想不到區(qū)長的父親會在這條小路上掃樹葉。我把布鞋拿了出來,遞給他,并轉(zhuǎn)達(dá)了莫一鳴的話。老人坐在地上,換上布鞋,來回走了幾步,欣慰地笑了。我暗暗稱奇,想不到老人的愿望這么簡單,一雙十來塊錢的布鞋就能讓他如此幸福。
大叔,你兒子是區(qū)長,你怎么還干這類粗活兒?這句話在我的肚子里轉(zhuǎn)了幾轉(zhuǎn),終于冒了出來。
這很簡單,因?yàn)樗瞧胀ㄈ艘擦T,區(qū)長也罷,在我眼里,他只是我兒子。
上了車,我掏出手機(jī),按照莫一鳴名片上的電話,打了過去,我告訴他,布鞋已經(jīng)送到,請他放心。莫一鳴說了聲謝謝。我問他為什么要讓父親在郊外掃路時,莫一鳴告訴我,這是他父親的習(xí)慣,在他上小學(xué)時,他要穿過那條小路進(jìn)城讀書,但是因?yàn)樾÷房涌油萃荩厦嫔w著一層樹葉,所以,他常常摔倒。有一次,他摔倒后,一塊瓦片深深地扎進(jìn)了他的大腿,從那以后,父親便一早起來,掃去小路上的落葉,這一堅持就是二十幾年。他說,父親之所以一直堅持著掃下去,是希望他不要在人生的路上摔跟頭。
我把車停在路邊,坐在朝陽下,望著遠(yuǎn)天的浮云,細(xì)細(xì)地品味著,兩個簡單的人,和兩種簡單的愛。
薛 鋼/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