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

吳守春

星期天晚上，尚達正在看晚間新聞，手機響了。心想，誰呀，深更半夜來電，煩人不煩人。很不情愿地拿起手機，見那號碼是他們鎮的，就打開翻蓋。

尚鎮長吧，有個急事兒向你匯報，我們雞冠山發生了火災。火災？尚達頭皮一麻，趕緊問：多大面積？目前有二三十畝。你是誰？……村民。村干部在現場嗎？……那就好，那就好。好吧，你們迅速撲救，我現在在縣城家里，路太遠，遠水解不了近火，情況有變化隨時聯系。

尚達再也無閑心看電視了，屏幕上的伊拉克零星戰火迅速彌漫成燎原之勢。一會兒，手機再度響起。那人驚慌失措地匯報說，由于風大，火勢勢不可擋，危及猴頭山。

尚達的心驟然一緊。猴頭山可是千畝林場的大山，一旦局面失控，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他斬釘截鐵地說:你們給我挺住，我這就趕去。

尚達穿衣蹬鞋，搖醒妻。妻睡眼蒙眬抱怨道：啥事兒，火燒屁股似的？尚達說：火都燒到眉毛了。妻弄清是怎么回事兒后，鄭重其事地說:水火不留情，你是分管林業的，不能懈怠。愣了片刻，又追問了一句：就你一個人去？人家村里向你報警，你就不會向書記、鎮長報警!出了這么大的事兒，你兜得了嗎？尚達這才醒悟了，立即給同在縣城居住的書記、鎮長撥電話。書記手機關了，座機無人應答；鎮長夫人謹慎地問：你是誰？現在啥時候了!尚達忙自報家門，說有緊急情況必須向鎮長匯報，鎮長夫人這才把電話遞給鎮長。

鎮長聽后，以刻不容緩的口吻指示：你先趕到現場，我身體不舒服，書記知道不知道？關機？哦……尚達又提醒似的請示道:是不是向縣森林防火指揮部匯報？鎮長權衡了一下利弊，說:你先到現場看看再說，要沉著應戰，冷處理。驚動縣里，說不定就會被揪住不放，抓了典型，來個全縣通報。尚達拔腿朝防盜門奔去。

妻說:慢著！森林防火人人有責，就你一個？你下面沒腿？

尚達說:有呀，林業站。他撥了林業站站長的電話，責成他帶幾個人火速趕到現場，全力以赴組織撲火，并保持信息暢通。

尚達坐臥不安，手里捏著手機，隨時準備接聽來自撲火一線的報告。

妻說:看你，遇事兒一點兒也不冷靜，缺乏大將風度。

尚達愁眉苦臉，說:水火無情，鎮里要換屆了，在這節骨眼兒上，唉！妻說:你不是給鎮長匯報了，又打電話交待了林業站長。即使怪罪下來，上面有人頂著，下面有人墊著。

尚達做茅塞頓開狀，聽任妻子數落。

許久，電話沒有動靜。

尚達不耐煩了，忍不住撥通了林業站長的手機。站長說:尚鎮長，我正準備向你匯報呢，雞冠山的火已被我們撲滅了，猴頭山毛發未損。

尚達如釋重負。

妻說:你還不給鎮長家撥個電話，就說你按照領導安排正在去雞冠山的途中，請領導放心。尚達用座機給鎮長家撥電話。妻一把按住，說:用手機呀，瞧你，好事兒差點兒被你辦砸。過一兩個小時，你再給鎮長匯報，就說大火已被完全撲滅。武曉玲/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