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蛾”的啟示：讓學生自己承擔成長的責任

彭水浪

閱讀提示:當學生在成長過程中遇到困惑和難題時,當教師感到推進教育的難度時,是什么讓師生走出成長困境,撥開思想迷霧,獲得智慧的增長和心靈的啟迪?很多時候,是那些聽來的、讀到的、記憶中的小故事,幫助我們從懵懂走向成熟。本期“班主任”欄目中的幾篇文章,就反映了作者從故事中獲得教益(且都是與動物有關的故事)、并借此有效地教育學生的經驗。

每一位教師,特別是班主任,對學生的考試作弊行為都是深惡痛絕的。我去年接手的一個班,在期中考試中就有學生出現了這個問題。

那天,我監考完數學學科,收好試卷,準備進辦公室去裝訂,便看到幾位任課教師圍在公布欄前議論著什么。一位教師看到了我,對我說:“你班里有個學生數學考試作弊。”我走到公布欄前一看,原來,在“曝光欄”的位置上羅列了幾個考試作弊者,其中赫然寫著“一班,李嚴(編者注:文中學生為化名)”。我頓覺氣血上涌,火冒三丈。要知道,昨天晚上在進行考前動員時,我就反復強調過考紀考風的問題,要求每個學生要在本次考試中考出水平,考出風格。但居然有學生把我的話當作耳邊風!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是,作弊者竟然是李嚴!他可是我班的“種子選手”啊,竟然也干這種事,太丟人了!如果不是接下來還有其他學科要考試,我真想當時就把他叫到辦公室,狠狠地訓斥甚至羞辱一番。

怒氣漸消,我冷靜下來思考,開始分析像李嚴這樣的學生為什么也會在考試中作弊。李嚴來自農村,當年是以優異成績考進我們這所市級重點高中的。可是到了高中,由于環境的改變、教學方式的不同,造成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能適應新的學習生活。雖然他學習一直很努力,但成績時好時壞,與他立志要考上北大、清華的目標還有一段距離。因此,他總感到學習壓力很大,找不到初中時的那種自信。再加上這是我新接手的一個班,考試之前我就通知了學生,要在這次期中考試之后召開一次家長會。也許是為了給新班主任留下好印象,也許是為了給家長掙點面子……于是有些學生想到了投機取巧甚至在考試中作弊。難道學生作弊在一定程度上是迫于我給他們施加的“壓力”?

我找來了班上熟悉李嚴的幾個學生,進一步了解他的情況。學生們普遍反映李嚴平時學習刻苦,為人老實,人緣很好,這次作弊應該是壓力之下的沖動行為吧。

但是,不管怎么說,考試作弊總是一種不良行為。學生犯了錯誤,就得承擔由此帶來的后果。上晚自習的時候,我到班上去輔導,看到李嚴始終低著頭,情緒很低落,似乎正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看來他還是有很強的羞恥感的。看到他的樣子,我的心也軟了,還是不去批評、責備他了吧。

那接下來我該怎么辦呢?要不要找他談一談?談什么呢?談考試作弊是一種不良行為,具有怎樣的危害以及“不該如何如何”而“應該如何如何”?相信這些不用講他也能懂。或是去安慰他,叫他下次不要這樣了?那對他又有什么好處呢?那樣只會使本就性格脆弱的他更加無法直面生活中的壓力。我想,我現在還是不表態的好,是他自己做錯了事,就讓他先嘗嘗苦果吧。堅強而有志氣的人,在哪里摔倒了,就要在哪里爬起來。也許經過一段時間的“煎熬”,以此為契機,他會很好地成長起來。

幾天過去了,李嚴還是老樣子,總是一個人悶聲不響地做自己的事,臉上是落寞的神情。我有點心疼他了。但我知道,此時正值“黎明前的黑暗”,在這關鍵時刻,如果濫施同情心,結果往往適得其反。學生必須學會自己站起來!

十多天過去了,李嚴雖然還是獨來獨往,但學習比以前更刻苦、更投入了。不過,他看我的眼神里有種畏怯,又似乎在期待著什么。我知道我該對這件事表態了。一次語文課上,我借解讀課文之機,提起了一句偉人名言:“一個人犯錯誤是難免的,只要改正了就是好同志。”說這話的時候,我看了李嚴一眼,之后又特意請他回答了一個問題。我看到李嚴的眼睛有神多了,繃了多日的臉也放松了下來,整個人顯得輕松舒暢。其實他很在乎我的看法,十幾天來他可能一直在“等待”我的批評,同時也一直在自責著。現在,他了解了我的態度,知道我和同學們都已經原諒了他。

一個學期很快過去了。李嚴的成績有了明顯的進步。他的“北大、清華夢”離現實越來越近了。更重要的是,他的精神面貌有了很大的改觀,顯得很自信,學習也更投入了。可以說,他經此錯誤成長起來了。

由此我想到了“帝王蛾”的故事。有一種飛蛾叫“帝王蛾”,之所以得此高貴的名字,是因為它長著一對長達幾十厘米的翅膀,大得與它的身體不成比例。帝王蛾的幼蟲時期是在一個洞口極其狹小的繭中度過的。幼蟲必須以嬌嫩的身軀拼盡全力才能突破這個鬼門關式的狹小通道,破繭而出,成為“帝王”。

有人懷了悲憫惻隱之心,用剪刀把繭子的洞口剪大。這樣一來,繭中的幼蟲不必費多大的力氣,就能從那個牢籠里鉆出來。但是,因得到救助而見到天日的飛蛾已不是真正的“帝王蛾”——它們無論如何也飛不起來,只能拖著喪失了飛翔功能的累贅的雙翅在地上笨拙地爬行!

原來,那狹小的繭洞,恰是幫助帝王蛾幼蟲兩翼成長的關鍵所在。它們在穿越繭洞的時刻,通過用力擠壓,血液才能順利送達到蛾翼的組織中去;只有兩翼充血,帝王蛾才能振翅高飛。人為地將繭洞剪大,翼翅就失去了充血的機會,帝王蛾便永遠與飛翔絕緣。

其實,我們的學生就像那帝王蛾!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中,無論是彎路、困惑,還是跌倒、磨難,都是學生必須獨自去經歷和體驗的。可是,教師卻總想用各種方法“代替”學生成長,總想張開剪刀,為學生剪開那狹小的“繭口”。殊不知,好心卻辦了錯事,有時教師的幫助和提醒恰恰是對學生的一種傷害,也許正是你認為“必需”的那些幫助,讓我們的學生“永遠飛不起來了”。讓學生自己承擔成長的責任吧。讓他們在挫折和失敗中付出代價,吸取教訓,這樣更有利于學生的健康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