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輝
唐敬宗寶歷二年(公元826年),中唐著名詩人劉禹錫罷和州刺史任返洛陽,詩史白居易也剛好從蘇州回洛陽,兩位詩人在揚州相逢。白居易在筵席上寫了一首《醉贈劉二十八使君》相贈(“為我引杯添酒飲,與君把箸擊盤歌。詩稱國手徒為爾,命壓人頭不奈何。舉眼風光長寂寞,滿朝官職獨蹉跎。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為了酬答這首詩,劉禹錫便寫下了《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
詩中“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一句更為世人稱道,成為流傳千古的名句。該詩被選入人教版義務教育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語文》八年級下冊,深受廣大師生喜愛。與之配套的《教師教學用書》(人民教育出版社,2007年3月第2版)提出:“沉舟”和“病樹”是比喻貶謫的詩人自己,抒發身世之感;而“千帆”和“萬木”則比喻他在被貶謫之后那些仕途得意的新貴們(詳見“問題研究”與“有關資料”),不少教輔資料也以此為據進行解讀、出題。筆者認為這一提法是不妥當的。
眾所周知,比喻是詩歌創作中常用的一種修辭手法,該詩中的“沉舟”、“病樹”、“千帆”和“萬木”也都有一定的比喻意義。“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的神妙之處就是“在在處處,應有靈物護之”(白居易語)。筆者認為《教師教學用書》對此處的比喻分析是不準確的,原因有三:
其一,對“千帆”、“萬木”的比喻分析是不合理的。據有關史書記載,劉禹錫因參加王叔文集團削奪宦官兵權、裁抑藩鎮勢力的進步改革,得罪了守舊權貴,為此而受到貶謫。難道能把守舊而得勢的權貴喻為“千帆”、“萬木”嗎?即便是,那也不過是對當時社會的一種辛辣諷刺,但從全詩來看并未隱射出諷刺批駁的意味。
其二,從詩的末聯“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可以看出詩人雖受貶謫,但仍然很樂觀,從人格與精神的角度來看劉禹錫也不會自喻為“沉舟”、“病樹”。
其三,劉禹錫具有樸素唯物論思想,政治上也有進步見解,長期的貶謫并沒有改變他的思想。他的作品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即是對興亡變化的無限沉思,如《烏衣巷》《臺城》都是寫腐朽王朝的沒落,在痛罵政敵中表達了政治斗爭的勝利信念。據此可以推斷,“沉舟”、“病樹”應該指暫時處于優勢的沒落守舊勢力(當然也包括新得勢的權貴,他們的本質上是維護沒落腐朽的統治階級的),而“千帆”、“萬木”應指變革發展的新勢力,顯然詩人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教師教學用書》(人民教育出版社)的提法過于牽強,對比喻的分析違背了詩人的本意,反使詩句遜色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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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李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