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雪糕吃完吧！

李春年

那是十多年的一節語文課,初二年級的。

一個熱得透不過氣兒的下午,第一節課。上課的鈴聲響過,教室里陸陸續續走進了無精打采的莘莘學子。

一個素常很靦腆的女孩兒,一只手里拿著還沒有吃完的大半塊雪糕,停在自己的課桌前,另一只手扶著椅背,用惶恐、羞澀而又無奈的眼光望著我。看著她尷尬的表情,我似乎感覺到了她的心理活動:想繼續吃下去,可是還怕老師不允許,又怕同學取笑。想扔掉又覺得可惜,況且這又是熱死人的天。

課堂逐漸靜下來,“風景這邊獨好”——她的站姿和手中的雪糕,最終還是成了全班學生最“亮麗”的“風景”。她更加窘迫,慢慢地舉起拿著雪糕的那只手——想把雪糕連同尷尬一齊扔掉。

“沒什么,別扔,慢慢地把雪糕吃完吧!”我壓低聲音,故意漫不經心地對她說。我在瞬間里發出的“指令”,立刻轉移了學生的視線。我接著大聲說:“同學們,現在開始上課。”

…………

我不刻意去推斷讓學生在課堂上吃東西是對還是錯。當時,我只知道那個學生在那個時候渴望我這樣做。我做了,拿現在說,應該算是“以人為本”吧。

當年那個女孩兒,現在已有了一份很體面而又固定的工作。她曾給我來信說:“……老師,您還記得您讓我慢慢地把我‘剩下的大半塊雪糕吃完的善舉嗎?我真忘不了那一刻,真的,一輩子都忘不了。您讀懂了我的心,不但讓我賺足了面子,更讓我看到了人間最美好的東西。老師,您知道嗎:那時,我真是太感謝您了,從此,我學習更加努力,所以才有了今天……”

真沒想到,我的那一次“漫不經心”,在她的眼里竟成了“善舉”。甚至還改變了她的命運。當初未曾想過,但現在聯想起來我們以往對學生曾有過多少“不善”之舉啊!諸如“教育”學生這也不行摸,那也不讓動,這樣說話不對,那種做法不妥種種,無意中挫傷了多少學生的銳氣和自尊?還自以為這是教師“應該做的”。前后對比,感觸頗深。

其實,我們做教師的,對于學生的善舉本來是很多的,并且說不定那個“善舉”能打開學生的心靈和智慧之窗,甚至能影他們的一生。這絕不是偶然現象。一句話改變他人的實例在媒介上并不少見。正如那大半塊雪糕能改變那個女孩的命運一樣,只是我們平常沒有太在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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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張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