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艾儒略是明末來華的著名意大利籍耶穌會士,被譽為“西來孔子”和“福建宗徒”。其成功的原因來自于他開創的耶穌會在華基層傳教工作與文字傳教工作。為了配合其在華傳教工作,他撰寫、編輯與翻譯了24種中文著作,將天主教教義、天主教禮儀、歐洲教育學、醫學、數學、地理學、天文學等學科與領域的知識,傳播給了中國人,大大促進了中西文化交流。
關鍵詞:艾儒略中文著述傳教中西文化交流
艾儒略(Aleni Jiulio),字思及,是明末來華的著名意大利籍耶穌會士。生于1582年,于1613年來華,1649年在福建延平去世。在天主教傳華史上,他堪稱處于先驅者羅明堅(Michel Ruggieri)、利瑪竇(Mathieu Ricci)時代與著名的湯若望(Jean Adam Schall Won Bell)、南懷仁(Ferdnand Verbiest)時代之間的第二代耶穌會最為杰出的傳教士之一。1他的傳教工作相當成功,究其原因主要是基層傳教和是文字傳教。其基層傳教在福建取得了很大的成績,使之獲得了“福建宗徒”的榮譽;而其文字傳教的成就也足以與之相媲美,在中西文化交流過程中,有很大的影響,為了更好地傳教,他用漢語著書,數量多達24種,這使他成為利瑪竇之后漢語程度最高的傳教士,他亦被譽為“西來孔子”,與利瑪竇并稱“利艾”、“一代巨人”;而且這樣的稱呼,就連開創中國傳教事業的利瑪竇也未曾獲得過。2故本文將探討一下艾儒略的中文著述內容及與其傳教成就之間的關系。
一、艾儒略的傳教經歷
(一)赴福建之前
艾儒略,1582年生于意大利阿爾卑斯山腳的布雷西亞(Brescia)城。1602年,經發愿后被送到帕瑪(Parma)耶穌會大學學習哲學,一直至1605年。1609年被派往中國傳教。
1610年1月,他到達澳門,并在耶穌會修道院里教授數學2年,并學習漢語。他“資穎絕超”,僅兩三年,便對“中華典籍,如經史子集、三教九流諸書靡不洞悉”,3為以后嫻熟地掌握中文閱讀與寫作能力打下了堅實的基礎。1613年初,艾儒略進入內地。抵達北京后,他在此結識了徐光啟。同年秋,艾儒略跟著他回到江南,一直待到1616年。在1616至1617年南京教案期間,艾儒略與其它耶穌會士一起在杭州楊廷筠家避難。艾儒略等在楊的指導下學習進一步學習漢語,研討中國典籍,取得很大進步。1618年,艾儒略開始在杭州活動。41620年3月,他為揚州的馬呈秀施洗,使之皈依天主教,揚州成為他的第一個開教點。1620年,馬呈秀赴陜西任職,邀請其同行。他隨同馬呈秀前往陜西商州。在那里他停留了5個月。1621年,他曾前往山西絳州,商州與絳州建立了傳教基地。1623年,他在江蘇常熟開教。
(二)傳教福建
艾儒略為了能來福建傳教,曾做了許多準備工作。如與陳儀等閩籍士大夫交往,為張賡施洗。從與他們的交往中,艾儒略了解了許多福建的情況。從1624年,艾儒略來到福建,到1649年去世,他在福建活動了25年之久。
1624年,艾儒略福州府的首名耶穌會士。1625年,他受邀在福州的書院以“天命之謂性”為主題,并提出天主教的觀念,與許多福建士人討論天學,引起正面、負面的反應。5
1637年,福建發生了一次教案,其導火線是一件發生在福寧州的逮捕行動。其逮捕驅逐過程由施邦曜記載下來:原告王春,崇禎十年十一月十五日向當時的福建巡撫沈猶龍告密,說他發現四名“夷人”,窩藏在福寧州寧德縣一位吳姓已故官員家中。因此,沈猶龍下令施邦曜捉拿通夷犯。22日,施邦曜會同軍官顧世臣以及巡捕典吏何汝煥一同往吳家莊。當場抓到馬方濟(Franciso de la Madrede Dios)、阿瑙伯(Onofre Pelleja)、多明我(Domingo Urquicio)三名“夷人”以及福安縣人黃尚愛。經審判,夷人被驅逐出境,藏夷犯以“左道惑眾”處刑,并要求藏夷犯到縣衙寫切結書,保證不再犯。告示貼出四天后,提刑按察司與福州知府也張貼告示表態。提刑按察司徐世蔭于《提刑按察司告示》中口氣極為嚴厲,并以京師董一亮、李光福二人因私習邪教而遭到處決的例子,警告福建地區的民眾,并且點名將陽瑪諾、艾儒略驅除出境。61641~1648年,艾儒略擔任中國副省會長。1645年,隆武帝于福州登基,賜匾予福堂,不久,1646年清軍攻入福州,艾儒略逃至莆陽,1647年,欲轉移陣地往杭州一帶發展教務,不料,卻受困于延平府城。1649年8月,這位偉人在延平城中去世,葬于福州北門外的十字山。
二、傳教方式與傳教成就
艾儒略傳教策略來源于利瑪竇,在來華至1624年入閩前的11年里,他寫下了大量的科學著作。這種傳教方式很有成效,這是利瑪竇科學傳教的延續。明天啟四年(1624年),他來到福建后,他的傳教方式在此基礎上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突破了耶穌會確立的通過上層社會傳教的方式,開始深入基層,扎根基層,開辟了一片新的傳教天地。這是艾儒略傳教工作最與眾不同之處。他在中國取得了利瑪竇都未曾有過的成功,是開創基層傳教的第一人。其具體做法是:1、立足基層,建立地方教會。在普通百姓中傳教,是艾儒略在福建傳教的重點工作。根據耶穌會制度,艾儒略支持皈依者們自己建立教會。2、家庭皈依,家族傳教。艾儒略憑借熟人和在福建士大夫中的影響,他與許多家族建立了聯系,經常是使家長率先皈依,然后在家長的皈依的影響下,帶動起家族成員的皈依,有時甚至在家族中都產生了影響。3、寓傳教于學術辯論。為了吸引中國下層知識分子入教,艾儒略采用了寓傳教于學術辯論中的做法。艾儒略曾參加過兩次著名的學術辯論。第一次是1625年,他參加了福州書院集會,并討論了“天命之謂性”的論題。第二次參加學術辯論是1627年,他與地方士紳論學三山,參與者有葉向高、曹學佺等。這次辯論,艾儒略出版了《三山論學記》。
其實,在去福建之前,艾儒略已經在多處開教,皈化了許多教徒。進入福建后,艾儒略等人努力,使福建傳教工作出現了以下的局面:1、教徒激增。從艾儒略入閩至1637年福建教案前爆發之前,福建天主教徒人數激增。2、教堂林立。由于教務發展迅速,耶穌會開設的教堂幾乎遍及福建各地。3、處處開教。在艾儒略及其他耶穌會士的協助之下,天主教在福建傳播開來,出現了處處開教的局面。
三、文字傳教與中文著述內容考
為了配合其傳教工作的開展,艾儒略繼續推行利瑪竇著述傳教的方式,進行文字傳教。自己撰述了大量的漢語著作,特別是教義著作。他飽讀中國典籍,精通中華文化。著作時,引經據典,信手拈來。他的中文著作多達24部,多于利瑪竇;他與中國知識分子階層的接觸也遠多于利瑪竇,故它們對中華文化的影響也更為深遠。利瑪竇被稱為“西儒”,而艾儒略卻獲得了“西來孔子”的稱號。
關于艾儒略著述數量的問題,有許多不同的提法。如前揭李嗣玄著《思及艾先生行跡》提到其著作書名者共有19種。而韓霖、張賡著《耶穌會西來諸位先生姓氏》,提到了25種著作。費賴之著《在華耶穌會士列傳及書目》稱其33種著作(包括了其所寫之信件、科學報告及一些已經證實為非其所著,共8種外的,有25種)。日本學者佐伯好郎著《支那基督教の研究》。在其第三篇《明時代の支那基督教》收錄了艾氏27種中文著作書目;(臺灣)楊森富編《中國基督教史》認為艾儒略有33種。7而潘鳳娟認為有22種;8張先清認為有23種;9而孫玲則稱有34部之多。10但筆者認為以24部著述較為合理。其中包括1623年成書的《萬國全圖》《職方外紀》《西學凡》《張彌額爾遺跡》,這些都是他進入福建以前的著作。而進入福建后的則有1627年~1637年福建教案發生前所著的《性學觕述》《三山論學記》《滌罪正規》《悔罪要旨》《耶穌圣體禱文》《萬物真原》《楊淇園超性事跡》《楊淇園超性事跡》《彌撒祭義》《大西西泰利先生行跡》《幾何要法》《天主降生言行紀像》《天主降生言行紀略》《天主降生引義》《西方答問》《圣夢歌》《玫瑰經十五端圖經》[即玫瑰經圖像十五端],而福建教案發,生后的1640年之后,艾儒略的著作就明顯減少了,只要《口鐸日抄》《天主圣教四字經文》《圣體要理》《五十言余》。
在這些著作中,有1種屬于“器”類(即相當于今天的科技類),23種屬于“理”類(即相當于今天的神學與哲學)。與利瑪竇、湯若望相比,利瑪竇中文著作21種,12種屬器類,9種屬理類;湯若望中文著作28種,24種屬器類,4種屬理類。湯若望以科學見長,特別是天文學,故他能擔任欽天監監正;艾儒略以神學哲學見長,故他雖入京,但仍要南下,選擇福建作為墾荒的園地。
艾儒略著作中,只有《幾何要法》一書專門談論基礎幾何概念,在《西方答問》、《口鐸日抄》中零星談論天文觀念,在《性學觕述》中談論部分醫學,而且均是在中國人問及此一相關問題時,他才予以回答,其余著作均屬論理之作。其中有系統、深入地表達天主教觀念的著作,而且大多是入閩之前在杭州完成,“三山論學”則是高峰,或許正因在杭州著書的基礎使他的中文、語言的能力精進,足以公開地與兩大高官辯論天學,而且他似乎自認為取得相當程度的勝利。在這些絕大部分屬于“理”類的著作中,艾儒略透過對這個完美宇宙的觀察,證明一位造物主的存在,這種作法與宋明理學(特別是朱子學),透過格致事事物物,窮就宇宙萬有的共同原則的想法,就方式而言二者是相似的。入閩前的這些著作以答問(對話)方式撰寫,這是士林哲學家與中國的語錄傳統的寫作特色。
另外,他入閩之后的這些著作是一些為其新皈依者撰寫的靈性作品、要理問答、道德作品、經文和祈禱文等。它們均為實用性質的教儀手冊與基本教義介紹,大部分是為教友日省功夫以及說明教會儀式而作,而且采用教導式寫法,也就是作者期望讀者完全遵行書中的教導。艾儒略入閩之后,由于開始了城鄉傳教,教友人數增加,特別是中下階層平民百姓,對這類書籍的需求相對增大。
而他的最后一不著作《五十言余》則如同交代遺言一般,張賡的序言說:“艾先生題曰言余,寔點化人以言外之意乎?故先生西來,著書凡數萬言,總而歸之無言唯一天主。”此書內容不斷以今世的苦與來世的樂、今世的短暫與來世的永恒這種對照筆法,勸誡其追隨者今世刻苦以得來世的永福。由此得知,明末世局的轉變對艾儒略有很大的打擊。
通過這些著作,我們不但可以看到艾儒略在傳教方面的巨大成就,同樣我們也可以通過它們看到艾儒略在“西學東漸”中所做的貢獻。其領域廣泛涉及到天文學、地理學、數學和醫學。所以說,艾儒略不僅在傳教方面成就卓著,而且還為促進我國明清時期的科技發展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參考文獻:
[1]柯毅霖(著;王志成等譯《晚明基督論》(Preaching Christ in Late Ming China)(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9年)
[2]方豪著《中國天主教史人物傳》(上海:天主教上海教區光啟社,2003年12月)
[3]李嗣玄著《思及艾先生行跡》
[4]夏瑰琦校注《圣朝破邪集》(香港:建道神學院,1996年7月)
[5]楊富森著《中國基督教史》(臺灣商務印書館1972年7月第2版)
[6]潘鳳娟著《西來孔子艾儒略――更新變化的宗教會遇》(臺北:基督教橄欖文化事業基金會,2002年12月)
注釋:
①轉引自(意)柯毅霖(Gianni Criveller)著;王志成等譯《晚明基督論》(Preaching Christ in Late Ming China)(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61~162頁。
②見方豪著《中國天主教史人物傳》(上海:天主教上海教區光啟社,2003年12月),第134頁。
③見李嗣玄著《思及艾先生行跡》。
④參見夏瑰琦著《明末天主教杭州開教與活動考述》,載《世界宗教研究》,1994年第3期。
⑤見前揭李嗣玄著《思及艾先生行跡》。
⑥見徐世蔭著《提刑按察司告示》,載夏瑰琦校注《圣朝破邪集》(香港:建道神學院,1996年7月)卷二,第133~134頁。
⑦見楊富森著《中國基督教史》(臺灣商務印書館1972年7月第2版),第89~90頁。
⑧見(臺灣)潘鳳娟著《西來孔子艾儒略――更新變化的宗教會遇》(臺北:基督教橄欖文化事業基金會,2002年12月),第42頁。
⑨見張先清著《艾儒略與明末福建社會》(福建師范大學1995年碩士學位論文),第25~26頁。
⑩見孫玲著《明末來華傳教士艾儒略研究》(河南大學2005年碩士論文),第37頁。
作者:
黃曉紅 暨南大學古籍所2007級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