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性魁
摘要:文學與音樂是屬于兩個不同的藝術門類,但又都是表現人類思想情感的藝術,因此它們一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并互相影響。浪漫主義時期的音樂與文學的結合開創了這一聯系的新紀元。僅從歌劇和歌曲的取材就可略見一斑。
關鍵詞:浪漫主義;音樂;文學
一、 音樂與文學的區別
1、文學
文學是靠語言文字來具體表現作品的,文學語言的優勢是清晰明了,同時又有直觀的思維指向性。“文學就是用語言來創造形象、典型和性格,用語言來反映現實世界、自然景象和思維過程。”[1]“文學的基本材料是語言——是給我們一切的印象、感情、思想等以形態的語言,文學是借語言來雕型描寫的藝術。”[2]
“文學借助語言揭示現實的一切方面,而它借助的這種手段是人們都懂的、不需要特殊的準備、習慣、本領的解釋活動。語言滲透到社會生活的一切領域中去,雖然在不同的人們中,概念儲備以及與之相應的詞匯儲備頗不相同,但比起那些基本的音響結構來,語言要普遍得多,而那些音響結構并不能成為一般聽眾聽覺習慣的基本儲備。” “文學的物質材料(原料)比起音樂的物質材料(原料)及其基本結構來,要普遍易懂的多,更易于滲透到生活的各個領域中去。”[3]
2、音樂
音樂靠旋律、織體、和聲等要素來表現情感,是一種超越語言的表述;有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之妙,與語言表達相比,音樂提供更多的想象空間、更豐富的情感因素;也可以說音樂與人的心靈是直接相通的。
《毛詩序》如此論述:“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故不如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情動于中”是文學、音樂、舞蹈等藝術產生的根本原因,而音樂是在文學基礎上的一種情感藝術,有著更強感染力。
俄國文豪屠格涅夫說:“我們無法描寫薩科寧讀了這封信后的內心感受,沒有一種言辭可以充分表達出這些深刻而強烈的并不是太清晰的,難以用語言來表達的情感,只有用音樂才能把這些情感表達出來。”
二、音樂與文學的聯系
1、音樂與文學同體誕生
“歌詠所興,宜自生民始也。”[4]說明音樂與文學同體誕生。
詩歌的歷史在文學史中無疑是最早的。可以說,“詩”的歷史就是“歌”的歷史。“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夔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5]
“昔葛天氏之樂,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闕。”[6]
《史記·孔子世家》記載“《詩》三百篇,皆能弦歌之”。“楚辭”的產生與楚國的祭神歌曲和民歌有著直接的聯系。屈原的《九歌》,大都是楚國祭神的歌曲。
2、音樂與文學不可分割
文學的抒情往往有具體的對象,語言表達清晰明了;音樂的抒情是一種概括性的表達,是作曲家的生活感受和藝術經驗的集中體現。當它通過音響將情感表達出來時,也是概括的。然而正因為如此,音樂的抒情比語言更富有內涵,包容了更為豐富的情感因素,難以用語言加以解釋。當然,一旦進入音樂體驗的過程,這一系列概括性則將表現為文學性的內容。圣·桑說:“音樂始于詞盡之處,音樂能說出非語言所能表達的東西,它使我們發現我們自身最神秘的深奧處;它能傳達出任何詞也不能表達的那些印象—“心靈狀態”。
音樂作品的展示是建立在模仿、象征、暗示和表情基礎上的,它所表現的主要是人的內心世界。盡管音樂的過程不同于文學的過程,但它卻為聽眾的文學聯想提供了依據,讓人們能夠從音樂中感受到豐富的有文學性內容。
文學可以為音樂提供創作素材,而音樂可以利用更富表現力的聲音來表達文學作品的思想內容。文學需要音樂加強體現,音樂中又有文學因素存在。所以說音樂與文學是互相制約互相聯系的。
自居易聽了一首琵琶曲后,“江州司馬青衫濕”;而長詩《琵琶行》則為琵琶曲的意境作了音樂與文學的不可分割的最好注解。
三、浪漫主義文學與浪漫主義音樂
1、浪漫主義時期的文學與音樂
“浪漫主義音樂是歐洲音樂文化進程中的一種特定的音樂思潮和創作傾向。產生和發展于19世紀初葉至中葉半個多世紀,作為一種音樂創作風格,它的影響卻一直延續到19世紀末。音樂中的浪漫主義潮流來源于歐洲文學中的浪漫主義運動。浪漫主義一詞,由歐洲中世紀拉丁文演變而來 “roman”(傳奇),原詞在當時泛指描述封建社會騎士階層生活經歷的傳奇故事和英雄史詩,其中騎士們離奇的冒險經歷和狂熱的戀愛追求,常常構成這種文學體裁的中心內容。以歷史人物和民間傳說為基礎創作和流傳下來的,諸如著名的《尼伯龍根之歌》、《希爾德布蘭特之歌》、《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等這些中世紀傳奇故事,被19世紀的浪漫主義文學家重新發現和關注,并以此為自己所倡導的文學運動命名,這之后它又被使用到音樂文化領域中來,成為19世紀初葉和中葉的特定音樂潮流和創作的重要標志。”[7]
產生于19世紀的浪漫主義文學與浪漫主義音樂具有相同的時代背景。浪漫主義藝術思潮的形成時代是在工業革命開始的時代,工業革命讓人們對認識了自身的創造能力,同時又使人的自我意識得到了強化,希望得到精神上、個性上的自由。浪漫主義首先出現于文學中,這時期的文學作品,將一切個人的感情、趣味和才能完全不受限制地表現出來;初期浪漫主義音樂,是相對于古典主義音樂而產生的。在這一時期,富于色彩和感情的浪漫主義音樂取代了鮮明的線條式的古典主義音樂。
浪漫主義音樂似乎大多以表現自己的理想和愿望為宗旨。側重感情,將理性放到次要地位,抒情性、自傳性和個人心理是浪漫主義音樂的主要特征之一。在這一時期,社會的變革促使藝術家的創造,從手法和形式上都豐富和發展了古典的傳統,深化和完善了音樂文化發展的成果。它“真正地擺脫了封建宮廷藝術創作的栓桔。酣暢盡情地表現“人”尤其是人的靈魂深處的東西。因此是真正值得慶賀的事,是人類音樂文化發展的一次重大飛躍。”[8]
2、浪漫主義時期文學與音樂的結合
音樂與文學這兩種古老的藝術,在歷史的長河中,一直是相互滲透、相互影響。19世紀的浪漫主義運動首先在文學領域內興起,浪漫主義文學家對理想的追求、對內心的刻畫、對感情的抒發、對自由的渴望、對大自然的熱愛,無一不影響浪漫主義音樂的形成,并且在音樂創作風格中獲得體現,前所未有的文學對將音樂與聯系起來。
19世紀音樂十分強烈地立足于文學,許多音樂家和音樂作品也進入了浪漫主義文學中。在舞臺音樂戲劇作品領域,逐漸成熟起來的是音樂和文學完全結合的作品,例如在瓦格納的創作中,音樂戲劇的歌詞創作掌握了輔音重復音響法技術[9]。從肖伯納所寫了《真正的瓦格納》中,可以清晰地了解到瓦格納對音樂和文學的雙重貢獻。
哥德也明顯地表現出將詩歌創作與音樂結合起來的傾向,多次提到合唱,樂隊音響等音樂術語。但丁的《神曲》和歌德的《浮士德》成了浪漫主義音樂的創作主題,李斯特的兩首交響曲就是在《神曲》和《浮士德》標題基礎上產生的。在浪漫主義的興盛時期1840年到1859年近20年間,瓦格納、柏遼茲、李斯特、古諾這四位作曲家都將《浮士德》變為自己的音樂。而李斯特的二十首交響詩,就是將雨果、席勒等人的文學作品音樂化的典范,他的創作是音樂和文學完美結合的最好實證。
四、從歌劇與歌曲看浪漫主義時期文學與音樂的完美結合
1、歌曲是音樂與詩歌的結合
舒伯特的藝術歌曲“魔王”是浪漫主義音樂的開始,他盡善盡美地完成了音樂與浪漫抒情詩的結合,在舒伯特的藝術歌曲作品中,共有六百余首歌曲的歌詞是選用了席勒、海涅、米勒等人的詩歌而創作的。從時間來說,包括自十八世紀中葉至舒伯特逝世之間的各個詩人的作品,最能賦予舒伯特的靈感的是歌德的詩,其次是席勒。
藝術歌曲使浪漫主義時期的音樂與詩歌得以完美地結合。藝術歌曲常采用的主題是愛情、壯美的大自然、易逝的幸福生活;而鋼琴伴奏的寫作使浪漫主義藝術歌曲能夠獲得成功。鋼琴的伴奏把詩中的形象變為音樂的形象,它把抒情的和戲劇性的情緒安排在一個緊密結構中。歌曲成為19世紀浪漫主義最有特色的表現手法之一。
2、歌劇是音樂與戲劇的結合
意大利歌劇的浪漫始終影響著其它藝術,特別是歐洲十九世紀的浪漫主義音樂更與文學緊密聯系,把形形色色的潮流匯集起來。
瓦格納倡導的熔文學、音樂、戲劇于一爐的音樂劇是歌劇發展史的新階段。他把音樂的旋律與劇情的線索結合起來,并為每個角色設計了獨有的固定動機,在劇中重復、變化,他要求歌劇的音樂結構“要有一個交響曲樂章的統一性……是散布于整個戲劇中的許多基本主題組織成的,這些主題互相對比、互相補充、互相改變、互相分離、互相交織”。他在音樂劇中對音樂與詩歌統一結合的追求影響了威爾第、普契尼、理查·施特勞斯與德彪西等人。
威爾第的歌劇大多和文學作品有著密切的聯系,《厄爾納尼》(1844)取材于雨果的同名戲劇,《弄臣》 (1851)改編自雨果的戲劇《逍遙王》,而《海盜》(1845)的素材則來自英國浪漫派詩人拜倫。1849年創作的選擇現實主義文學《茶花女》,《奧賽羅》(1887)、《法爾斯塔夫》(1893)中,威爾第又選擇了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學作品為題材。
同樣,達爾戈梅斯基的歌劇《愛斯米拉達》(1838--一1841)取材于雨果的小說《巴黎圣母院》,歌劇((水仙女)(1855)則取材于普希金的同名詩劇。
僅從眾多音樂家的作品取材于文學作品的現象,我們就不難發現,在浪漫主義時期文學對音樂的影響,同時更發現了音樂與文學不可分割的密切聯系;而他們的完美結合,開創了音樂與文學結合的新紀元,為我們留下了一個多姿多彩的時代,留下了不能忘懷的那些經典音樂,帶給我們的只有無邊的遐想和無限的崇敬。
參考文獻:
[1]高爾基.論文學[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78.332。
[2]高爾基.論散文.周揚編.馬克思主義與文藝[M].解放軍文藝出版,1949.118。
[3]卓菲亞·麗莎.論音樂的特殊性[M].上海文藝出版社,1980.29。
[4]沈約.宋書·謝靈運傳論。
[5]尚書·堯典。
[6]呂氏春秋·古樂。
[7]于潤洋.浪漫主義音樂[J].音樂研究.2004.3。
[8] 董艷菊.從西方音樂發展的歷史看浪漫主義音樂的持征[J].藝術探索.1997.3。
[9] 伊戈爾·貝爾扎. 戴明瑜譯.浪漫主義文學-與浪漫主義音樂[J]中國音樂199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