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初年上海剪辮趣聞

王　淼

1911年辛亥革命成功,結束了清王朝統治漢族260年的封建專制。但在漢族間強制推行的滿人習俗,不能在一朝一夕根除,這就在當年的上海出現了除舊習和保舊習的斗爭。

剪辮子運動,是上海軍政府貼了布告的。布告云:“自漢(漢口)起義,各省響應。凡我同胞,一律剪辮;除去胡尾,重振漢室。”男人腦后拖一根長辮的風氣,幾百年來已根深蒂固,要一下子讓人們將辮子全部剪掉,絕非易事。一是沒有那么多理發匠應急,二是由童稚蓄起的長發,一旦割棄,未免心有未甘。因此,貼出布告的頭幾天,在城廂內外,有士兵拖住行人,硬將垂于腦后的辮子剪下;后來,更有不少不明身份的人竄上街頭巷尾,看到拖辮者,就上前“咔喳”一聲,剪辮而去。而且還專有收購辮子者,一般每根可值小洋二角。一些男子唯恐被拖住剪去辮子,紛紛閉門家中坐了。當時任上海軍政府都督的陳其美,于11月10日出了一張皇皇百字的文告,一方面懇切勸諭自剪,一方面嚴禁攔路強剪。同時,又移文給民政長、警務長,著令分別查拿強剪辮子的人。行政長官雖苦口婆心,但自剪者依舊寥寥。于是,各種義務剪辮團體風起云涌。如小南門的群學會,就召開聲勢浩大的義務剪辮大會,市民受感召而剪辮者逾300人。與此同時,閘北地區有個“自治分所”的組織,成立義務剪辮團,會同警局挨家挨戶勸人去分所剪辮。

當時的軍政府是管不著租界的。因此,住在租界的漢人,開始都不參加自剪運動。幾條主要馬路和熱鬧場所,竟和光復前一樣,到處可見拖著油發長辮的人。外交總長伍廷方遂于11月中旬發函公共租界工部局、法租界公董局,商請這兩個局的董事,闡明“結辮丑制,乃世界之怪狀,實行剪除,刻不容緩”之理由,催促兩租界當局勸導華人立即剪辮。外國人是從腐敗的清政府手中得到租界實惠的,豈肯理會你這個軍政府?看到外交總長發出的商請協辦的公函未起作用,一些傾向共和的華人忍不住了,他們組成一個叫“福字敢死隊”的團體,在幾處熱鬧地段大聲疾呼,一面痛斥留辮者之奴性不改,一面攔住拖辮人,交與剪刀令其自剪。11月13日,一隊“敢死隊”來到法租界制造局路口,攔住一拖辮者勸剪。其中有張連德等4人原是制造局警兵,見有人攔住他們要剪辮,一怒之下,揮拳就打。敢死隊員不甘示弱,也以拳相向。沖突加劇,為陳其美都督聞知,立即下令各軍警營所:“如發現尚有拖辮之警兵,迅即剪除。抗拒者一律斥革不用。”

上海縣城小東門有個崗警,為遮人耳目,將長辮盤扎在頭頂,外面套上警帽,被該處商團團丁窺出破綻,上前一把揪下警帽,于是真相畢露。旁觀者大嘩,都說:“你們警務長刊布命令,要各處巡警曉喻人民剪辮,而你們自己反倒掩飾欺人,實在可惡!”說完,就有幾個人上去,將該崗警油發大辮揪住,“咔嚓”一聲剪下。眾人哄然大笑。

有個叫徐志棠的紳士,見租界內響應剪辮者不夠踴躍,就以個人名義辦了個“義務剪辮會”,于12月31日至1912年1月2日的三天內,花錢雇了幾個理發匠,在共公租界會審公廨貼鄰的暢園茶館內擺開義務剪辮場子,張貼公告說:“凡自愿前來剪辮的,修理成學生頭,分文不取;理發完畢,每人在茶館內當場贈吃大肉面一碗。如有人愿意答謝雅意,不取走所剪下的發辮者,本會將代為變賣,捐贈軍餉。”三天下來,成效果然顯著,自愿前來剪辮者竟有254人之多。 (責編 衛清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