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臥爾帝國的奢華

托馬斯·羅爾爵士

1616年11月——1617年9月,英國大使從雅米爾發回的報告

莫臥爾帝國:印度的伊斯蘭教國家。1526年帖木兒后裔巴卑爾攻占并滅亡德里蘇丹國后所建。阿克巴統治時期(1556年—1605年)幾乎統一南亞次大陸。文中的查罕杰皇帝于1605年至1627年為莫臥爾帝國統治者。

11月1日,(莫臥爾帝國)國王在中午時分來到了接見室。王子帶來600頭大象,它們都披上了華麗的鞍具,他的隨從是大約10,000名騎兵,他們都穿著金色的外套,頭巾上插著蒼鷺的羽毛,整個隊伍威武雄壯。

國王本人穿著銀色的長袍,上面鑲著無數珍珠和鉆石,看上去簡直像個外來客。

國王擁抱了王子并且親吻他,隨后便贈給他一把短劍,這把短劍的劍柄是純金制作的,上面還鑲嵌著許多寶石,它大約值10萬盧比;國王還贈送給王子一把約值4萬盧比的腰刀,以及1頭象和2匹馬,上面的鞍具和飾物都是金銀與寶石制成的;最后還送給他一輛新的馬車,其式樣似乎是摹仿國王陛下(詹姆士一世)送給查罕杰皇帝的那輛馬車的。

王子離開之后,國王便命令他的英國車夫驅車到他自己的帳篷去,他走進帳篷坐在中間一張其大無比的寶座上,然后命人將帳篷的前幔敞開,等待著其他貴族們的到來:那些貴族在離國王帳篷還有4英里處便得下馬,然后步行前來覲見國王。

我看見國王坐馬車前往帳篷途中,不停地向后面拋撒盧比,因此后面始終有一大群人跟著:國王還賞給了車夫100個盧比。

國王的妃嬪們已等候在帳篷里,國王和她們一起等著前來覲見的貴族和朝臣們,他們的隊伍足有3英里長。

當覲見儀式結束后,我跟隨著國王走進了宮殿。我看著他走上一個平臺,這里我過去從未來過,現在能有機會親眼看看,我覺得十分高興。

在平臺兩旁的擱凳上各站著一個仆人,他們用手中的長柄羽扇為國王扇涼。他送給眾人許多禮物,每件禮物都用綢緞包裹著;而那些貴族則送給他一個胖胖的畸形的老太婆,她身上掛滿了鈴鐺,很像一個人工制作的木偶。

在平臺后的窗戶內站著他最寵愛的兩位妃子,由于她們對外面發生的事十分好奇,便將遮擋在面前的竹簾縫隙撐大了一些,以便于觀察。

我回過頭去時發現她們正在好奇地看著我。我能大致看出她們的摸樣,她們的臉白得出奇,披著漆黑的長發,她們身上佩戴的鉆石珠寶如此之多,我敢說即使在夜晚,她們也決不會感到黑暗的。當發現我在觀察她們時,她們便向后退了幾步,并且相視而笑,我想她們一定是在嘲笑我。

這時國王站起身走下平臺,他步履矯健,精神抖擻,我和其他使節一起上前向他致意并感謝他贈送給我們禮物。這時,有人拿來一只盤子,里面裝著些白色粉末,國王用手指在里面按了按,然后向另一個仆人手中捧著的鯉魚身上輕輕碰了碰,最后又用手指擦了一下自己的前額,這是一種習俗,用來消災避邪的……

9月1日是國王的生日,按例要舉行盛大慶典,我也受到邀請,并被接到了一座非常美麗的大花園里。

花園里有一個大池塘,四周開滿鮮花,而在花園的草坪上卻放置了許多大小不一的天平,大的天平坐落在高大的支柱上,我簡直想象不出有什么龐然大物需要用它來稱。

有的天平里放著黃金和寶石。所有的賓客都坐在地毯上等待國王的光臨。

最后國王終于來了,與其說他穿著的是衣服,還不如說穿的是珠寶,各種閃射著奇光異彩的寶石和珍珠綴滿了他的全身上下,多么燦爛輝煌,多么光彩奪目!

而他的短劍、他的權杖、他的寶座也都鑲滿了珍珠寶石,他每個手指上都戴著至少兩三只戒指,上面鑲著寶石和碩大無比的珍珠,令我看得眼花繚亂。

突然,他疾步走到那桿最大的天平跟前,然后像女人一樣盤腿坐進了一端的秤盤里,他又命人在另一端的秤盤里放進相當于他身體重量6倍的銀子。

我明白了:他認為自己值大約9000個盧比,按英國的貨幣計算,約等于1000英鎊。

稱完他自己之后,他便開始稱那些黃金珠寶,以及絲綢和亞麻布,這些東西多得無計其數,似乎永遠也稱不完了。

我站得離他很近,因此他一邊稱一邊將這些東西展示給我看,但他并沒有說話,因為我的翻譯未被允許進入花園。

我聽說他稱過的東西都將賞賜給朝臣和貴族,可是我見到仆人們又小心翼翼地把這些東西搬了進去,不像要賞賜眾人。

但那些銀子倒確確實實是送給窮苦人的,因為整個晚上他接待了好幾批人,并命令他們將那些銀子帶給最貧窮的人,好讓他們過上幾天好日子。

稱完他的財寶后,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寶座上,拿起放在桌上的銀盤,將里面的硬殼果、水果、香料等東西向周圍的人散發,他還將整整一盤這樣的東西傾倒進我的衣襟里。

但他手下的那些官員們這時膽子似乎都大了起來,他們一擁而上,來搶奪國王賜給我的東西,假如我不緊抓著一些不放的話,肯定會被他們一搶而空的。

我聽說國王曾經向眾人拋撒過金幣,但我看見他拋撒的只是一種很薄很輕的銀幣,大概需要好幾千枚這樣的銀幣才能換到60盧比,我弄到大約值20盧比的銀幣,準備帶回國給人們觀看。據我的估計,這天他所拋撒的銀幣絕不會超過100英鎊。

晚上,他和眾人一起豪飲,他也邀請了我,但我得知他們喝的酒濃烈得能點著火,而一旦去了便不能推辭不喝,因此便謝絕了。

(責編 衛清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