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胡同居不易

林秋子（日本）

北京的生活中總有不方便的地方，而似乎并非完全是“服務意識”那么簡單。

北京第二次下大雪的那天，我沒出門，呆在家里。不過剛開始供熱的暖氣又停了，家里沒有空調，凍得要死。給物業打電話問怎么回事。對方說：“暖氣停了，我們也沒辦法，要等一等。”我問：“等到什么時候?”他說：“不知道。”

無奈之下，我給供暖投訴部門打電話。聽起來年輕的女職員很有禮貌。她問我住哪里，有什么情況。我回答完了，她還問我說：“還需要幫忙嗎?”我說，沒事，就是要暖氣。她說會跟供暖公司聯系，讓后者馬上聯系我。

等了半天，沒人聯系我。我只好把門縫封了，穿上毛衣，裹上毛毯。一直這樣忍到下午，暖氣終于來了。

我是今年夏天搬到這里來的。這是上世紀90年代建的舊公寓，位于北京城東一個胡同里的四合院內，當然并不算是高端的四合院。雖然我很喜歡北京胡同，尤其喜歡這里面老百姓生活的聲音，但是這里的生活，實在不太方便。

比如郵箱。公寓的郵箱很舊，早就壞了，投遞用的郵箱大門一直是打開的一換句話說，誰都可以拿走郵件。我去郵局打聽能否換新的。郵局職員一聽情況就跟我說：“那個郵箱的事情很多人找過我們，我們也修理過好幾次。有些人家自己的郵箱門壞了打不開，就把投遞用的郵箱大門弄壞打開。修理也沒用，還是會再弄壞。解決的辦法是換新式的郵箱，問題是你們物業說沒錢換。”

原來如此。回家后，我給物業打電話問有沒有辦法換新的郵箱。物業回我說：“有了錢，我們隨時都可以換，明天就可以，不過業主不付錢，就沒法換。要不你去跟周圍的住戶收錢啊。”最后，我只能放棄使用郵箱這樣一個最基礎不過的生活設施。

最讓我煩惱的還是燃氣鋼瓶。這里還沒通燃氣管道，用的是鋼瓶。這些天燃

氣沒了，去哪里買鋼瓶呢?我給原來住在這里的那位外國朋友打電話，她告訴了我燃氣站的電話號碼，還叮囑說：“給他們打電話就說要鋼瓶，讓他們送過來。一瓶120元左右。”

我按照她說的給燃氣站打電話，可他們說沒有燃氣證不賣，而且要我首先到燃氣站辦燃氣證。我的朋友沒有提證的事，難道是改了規定?但對方說，規定一直是這樣。

我無奈還是去了燃氣站。一位看上去像是燃氣站職員的男人在門口站著。我問他在哪里辦燃氣證。他告訴我：“今天辦不了證。你要的是貴的，還是便宜的?貴的就不用辦燃氣證。”但幸好我剛才打電話時已經咨詢過，今天是可以辦燃氣證的。聽了這話，男人一言不發地走了。

我隨后找到辦公室，順利辦到了燃氣證，買了鋼瓶，而且只花了70元。兩小時后，工作人員把70元的鋼瓶送過來了。這時才發現，原來住在這里的我的朋友買的120元的鋼瓶是“黑燃氣”，而且是過期的。燃氣站職員說：“這個瓶很不安全，我們也回收不了，你自己盡快處理吧。”丟下這話，他們就走了。可我怎么處理?外國人在北京買個燃氣鋼瓶真不容易。

換了新鋼瓶后，好像有煤氣味。我于是又給燃氣站打電話要求檢查。檢查員到我家來做了簡單的檢查之后說沒問題，然后跟我要了10元的檢查費。有了前幾次的經驗后，我留了個心眼，說要打燃氣投訴電話確認才會付錢。聽到這話，這位檢查員一邊嘮叨著“白來了”之類的話就走了。

后來我還是打了燃氣投訴電話，并且了解到兩個事情：第一，根本不需要檢查費，第二，北京奧運會時整頓了燃氣站，賣燃氣手續嚴格了，沒有燃氣證不讓賣，但地下的“黑燃氣”并沒有被端掉。我跟燃氣投訴中心的職員說了我去的那個燃氣站，問他要不要調查一下，但沒有得到他的正面回應。

不管住老胡同還是新公寓，北京的生活中總有不方便的地方，而且似乎并非完全是“服務意識”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