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戰后,任何一場戰爭、危機的發生,特別如有大國卷入,常引發專家學者對于建立國際或地區新秩序的遐想或研判。此次金融危機也有同樣的效應。危機導致大國或地區力量變化,提供了觀察國際秩序變化的視角。
危機終將激發人類的自救功能。這場危機帶來建章立制的機會效應大于冷戰的結束和全球化的效應。冷戰結束不是一種道德正義的勝利,而是一方撐不下去自動退出,無所謂對錯。西方雖自詡為勝利者,但只是在謀求自身單邊安全。因而不可能建立起一種世界普遍接受的新秩序。盡管全球化促使人類生活的品質提升了,不少國家走上富裕之路。但是,與全球化發展相適應的機制與秩序并沒有建立或更新,西方仍把持著國際經濟金融組織。國際金融弱肉強食與監管散亂終于引發巨大的危機。
金融危機使世界大國政治領導人顯示出合力應對危機或挑戰的決心與意志。“同舟共濟、共克時艱”、“合作”、“接觸”甚至“仁愛”等理念正為人們所認識,這可能反映國際政治氣候的變化。美國新政府上臺后,與其他大國關系在繼續改善。
此次危機為重塑國際秩序提供了巨大的機遇與動力,但真正要重塑國際秩序,還得進一步觀察時下人類面臨共同挑戰的現實。一方面,人類面臨日益增多的新型挑戰,像氣候變暖、環境保護與能源問題,可謂超級挑戰,應對它需要超越意識形態和制度差異。在應對恐怖主義、傳染病甚至打擊海盜方面,同樣需要合力應對。
此外,危機時代更彰顯世界發展中各種模式的效應與耐力。各種主義、種種模式起伏沉浮,是否放之四海而皆準,誰也沒有數。因此求同存異比求同化異更可能要現實一些。
所以,我們并不能指望一種新的世界秩序會因為此次危機而赫然建立。在多元、多極的世界,世界對國際體系不能處于散亂狀態的期待,決定人們仍可作為。但時下,難有一統的國際秩序,國際秩序與機制可能進入一種多層次并存、功能性細分的時期。照這種判斷,現有的各類機構或機制都有存在的理由與必要。任何一個新機制的出現不意味著另一個舊機制注定退出歷史舞臺;一種更多邊(方)機制的出現,也沒有必要引發整合現有各類機制的沖動;在既有機制很多的情況下,也可能還有建立其他功能性機制的必要;某一特定機制內涵(議題增減)與外延(成員去留)的變化也都可能自然而然。
從這個意義推定,G20也不能視作危機時期的過渡性安排,當然其前途還取決于危機后議題轉變的協調功能;至于G8,它已運行30多年,已屬不易,是存是廢或如何變異仍需要觀察;“金磚四國”機制仍在發展之中。此外,G2也好,G4也好,其成立或流產,不取決于人們的喜好還是厭惡、認同還是非議。全球性的如聯合國、世貿組織、IMF,或地區性的,如APEC和東亞峰會等都會存續。
由于人類面臨共同的超級挑戰,與傳統國際政治爭斗相比,大國的作用仍是突出的,但任何大國都難以控制與主導多邊或地區議題了。在一個相互依賴加深的世界,追求互利共贏的理念有利于各種機制與機構激發活力,這將決定在多層并存與功能細分的國際機制確定的框架下,建立更有效、公正的國際秩序。▲ (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研究員。)
傅夢孜
環球時報2009-1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