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子里的君王

小　雙

打從雷諾出生開始,媽媽就不斷告訴他:“雷諾,你是一個君王。”

雷諾是一只小獅子。聽媽媽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前是一片被動物園的柵欄切割得四分五裂的天空。

雷諾來到這座動物園已經太久了。剛進來的時候,他還在媽媽的肚子里,什么都還不知道。當他成長為一只會跑、會跳、會叫的小獅子時,他開始感受到籠子的狹窄。雷諾不懷疑媽媽的話,不懷疑自己是君王的事實,但是,雷諾卻羨慕可以在籠外自由走動的人類。

“媽媽,既然我是君王,為什么我卻要被關在籠子里呢?”一天,雷諾忍不住這樣問。

“你說什么?雷諾。”媽媽鎮定自若,“你說你被關在籠子里?”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恰恰相反,你是在籠子外面,而那些人才是被關在籠子里——只不過他們的天地比我們大一些而已。”

雷諾大吃一驚,他完全不能理解媽媽的話。

“雷諾,你覺得‘天地的定義是什么呢?”媽媽說。

雷諾搖頭。

“你看,那些人類雖然擁有很大的空間,可都不是屬于他們的,是要和許多人一起分享、共用的。”媽媽指著熙熙攘攘的人潮,“而我們,雖然活動范圍有限,但卻是自己的地盤,沒有人可以搶走。走入籠子里的人——比如清潔工和飼養員,只能看我們的臉色行事。雷諾,君王就是這樣的,享有對一塊土地完完全全的支配權。”

雷諾有些懂了。

“雷諾,你再看。”媽媽又指了指籠外,雷諾看見兩個人因為相撞而扯成一團,正在大吵大鬧,而另一些人正邊走邊數著鈔票,以判斷午餐可以吃些什么。

媽媽說:“雷諾,這些你羨慕的,所謂自由自在的人,其實一點也不自由,一點也不快樂,他們雖然可以到處走動,卻被許多的擔子壓著,束縛著,他們不像我們活得單純而輕松——這是只有君王才能享受的殊榮。”

雷諾眼中的迷惑消失了,他點點頭,咧開嘴巴笑了。

當雷諾高高興興地轉過頭,猶如君王一般環視著自己小小的國土以及關在籠子里的人類時,媽媽在他的背后流下了眼淚。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