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是吸引外資最多的發展中國家,FDI在促進中國經濟與世界融合的過程中,也對中國勞動力的轉移產生深遠影響。實證研究表明,無論是從長期均衡還是短期均衡來看,FDI對中國勞動力轉移的“非農化”和“工業化”特征有著推波助瀾的作用,而對未來預測結果也是如此。所以,中國應通過調整外商投資政策、加快發展服務業等措施來引導FDI,進一步促進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
關鍵詞:FDI;勞動力轉移:實證分析;預測
中圖分類號:F06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3890(2009)10-0010-05
外商直接投資理論即FDI理論以海默(S.Hyme,1960)的博士論文《民族企業的國際經營:FDI研究》為先導,后經過雷蒙德·弗農(R.Vernon,1966)的產品生命周期理論、Rostow的“起飛”理論、新古典增長理論的“哈羅德—多馬模型”,到Ehenery和Strout(1966)的“雙缺口”模型,再到以Romer、Lueas等人為代表的新增長理論,20世紀末,FDI理論又有了新的發展,這主要體現在新貿易理論代表人物保羅·克魯格曼(Krugman,1979,1980)的規模經濟理論和Melitz(2003)的新貿易理論對異質企業廠商理論分析。
而劉易斯(1954)模型和費景汗—拉尼斯(1961)模型是勞動力轉移理論的扛鼎之作,這也是二元經濟理論的經典理論。其核心思想是在古典一般均衡理論框架下剖析二元經濟結構問題,論述了發展中國家存在現代工業部門和傳統農業部門的對立,農村剩余勞動力從傳統部門向先進工業部門的轉移過程實質上就是經濟增長的自然趨勢。喬根森(Dale.W.Jorgenson,1967)認為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的前提條件是農業剩余。當農業剩余小于0時,不存在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只有當農業剩余大于0時,才能形成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托達羅(M.P.Todaro,1970)從對拉美國家20世紀六七十年代農村勞動力流動和城市就業的分析基礎出發,提出了新的勞動力遷移理論。
但是,將FDI與勞動力轉移理論結合起來的理論分析并不多見,筆者在借鑒國內外理論研究已有成果的基礎上,通過建立FDI與中國勞動力轉移{1}的實證分析模型來動態、全面、均衡地分析兩者的內在聯系。
一、FDI與中國勞動力轉移的實證分析模型
FDI與勞動力作為要素投入,在規模效益一定時,通過增加兩者的投入量可以推動產出的增長。但FDI與勞動力之間更多地表現為兩者的要素配比關系,在技術一定的條件下,增加一定量的資本則必然要求增加相應的勞動力投入,也就是說FDI的增長不但可以帶動勞動力轉移在量上的擴張效應,而且也會實現勞動力轉移的結構調整效應。
(一)FDI與中國勞動力轉移的統計特征分析
筆者利用《中國統計年鑒》(1978-2008)數據,對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的勞動力流動情況和FDI流入情況進行統計分析如圖1、圖2所示。

從圖1中我們可以很明顯的發現如下兩個規律:第一,改革開放30年來,中國第一產業(農業)的就業比重是穩步下降的,已經由1978年的70.5%下降到了2008年的39.9%,與此同時,第二和第三產業的就業比重逐漸上升,已經由1978年的17.3%和12.2%上升至2008年的27.6%和32.5%,可見中國勞動轉移的非農化趨勢非常明顯。第二,以1994年為界,1994年以后第二、三產業就業比重提高速度加快,這期間非農產業就業比重年均增長0.94%,高于1978-1993年的年均0.88%{2}的增長率,而且1994年第三產業就業比重首次超過第二產業。
對比FDI年流入量可以發現,仍以1994年為界,1994年以后FDI年流入量迅速增長,1994-2008年FDI流入量總計為7 534.26億美元,是1978-1993年FDI流入總量369.87億美元的20.374倍{3}。這與以上中國勞動力流動的變化趨勢是非常吻合的。可以斷定的是,FDI對中國勞動力流動的非農化趨勢作用十分明顯。實際上,FDI在中國三次產業投資分布呈現非常明顯的“非農”和工業化特征,據測算,1978-1993年,FDI對中國農業、非農產業(第二、三產業)的投資比例平均分別為2.6%和97.4%,其中工業比例為65.4%;1994-2001年,這一比例分別為2.3%和97.7%和66.9%;2002-2008年,農業的比例進一步下降至不到1.5%,非農產業比例高達98.5%,其中工業仍占據60.5%的份額(王海軍,2009)。
(二)FDI與中國勞動力轉移的計量經濟學模型
1. 數據整理。本節模型所用數據全部來自于《中國統計年鑒》(1982-2008年)。為消除異方差,所用數據均采取對數形式,記為logE1、logE2、logE3、logFDI,其分別表示第一、二、三產業就業人數以及外商直接投資的對數。

2. 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為確定FDI與中國就業結構存在因果關系且FDI是中國就業結構變化的原因,筆者采用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對logFDI與logE1、logE2、logE3分別進行檢驗,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檢驗結果如表1所示。
從以上分析結果可以發現,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logFDI均構成對logE1、logE2和logE3的Granger原因,也就是說FDI的變動是影響勞動力產業轉移的一個因素,而且筆者發現logFDI與logE2的F統計值最高,達到37.49800,這說明FDI的變動與第二產業勞動力轉移的因果關系最為密切。
3. 協整模型的檢驗。在因果檢驗的基礎上,為清晰地反映FDI與勞動力轉移的因果關系強度,我們對三次產業就業分別建模,模型如下:
logE1=ω0+ω1logFDI1+ε(1)
logE2=ω0+ω2logFDI2+ε(2)
logE3=ω0+ω3logFDI3+ε(3)
由于筆得所選數據均為時間序列數據,為防止偽回歸的發生,筆者對上述6個變量分別進行迪克—弗勒檢驗(Augmented Dickey-Fuller Test),即協整檢驗,以確認解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是否存在長期均衡關系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

以上結果表明,logFDI、logE1、logE2和logE3的一階差分均為平穩序列,所有變量都可以進行協整回歸,回歸結果如下:
logE1=10.39919+0.018734logFDI1(4)
(0.034) (0.008)
t=(305.27) (2.268)
r2=0.2047F=5.148
logE2=9.01496+0.07993logFDI2(5)
(0.043) (0.0057)
t=(208.59) (13.855)
r2=0.9056F=192.0014
logE3=8.56413+0.16967logFDI3(6)
(0.164) (0.024)
t=(52.06) (6.80)
r2=0.6984 F=46.3318
通過對上述三個回歸方程的分析可以看出,方程(5)的擬合程度最高,各項檢驗都通過,說明E2與FDI2之間存在長期的均衡協整關系,即第二產業的FDI對第二產業的就業有直接的影響,FDI每增加1%,將會帶動第二產業就業增長0.079%。方程(4)的擬合程度很低,其r2和F值分別只有0.2和5,因此可以斷定第一產業的FDI與第一產業勞動力就業不存在長期協整關系,FDI對第一產業就沒有直接影響。而從方程(6)的回歸結果來看,由于其擬合程度一般,所以只能謹慎的說,FDI對第三產業就業有一定促進作用,投入第三產業的FDI每增長1%,有可能帶動第三產業就業增長0.17%,但是這一就業彈性遠遠高于第二產業的就業彈性0.079,這說明FDI對促進第三產業吸納勞動力就業的潛力巨大。
4. 誤差修正模型的檢驗。回歸方程(4)-(6)顯示了各變量之間的長期均衡關系,接下來,我們與上述三個方程相對應,分別建立對應的誤差修正模型,以反映各變量間的短期均衡關系,具體結果見表3、表4、表5。

從總體上來看,三個誤差修正方程中被解釋變量的估計參數除方程(4)DlogE1外均通了檢驗,這說明在短期內,FDI與第一產業就業增長同樣不存在均衡關系。而其他解釋變量與模型(4)-(6)相比,其估計參數符號均沒有改變,這說明即使在短期內,FDI對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就業增長仍然存在正向的影響,只不過短期內FDI對兩者的就業彈性系數有所減小。
二、FDI與中國勞動力轉移的趨勢預測
在以上協整分析的基礎上,筆者利用logFDI、logE1、logE2、logE3四個變量的自回歸模型即AR模型對FDI及三次產業的勞動力轉移量和結構進行趨勢預測,由于以上變量已經通過了平穩性檢驗,故對其進行直接擬合回歸,回歸結果如下:
logFDI=1.21477+0.92015AR(1)(7)
logE1=-0.93783+0.76110AR(1)(8)
logE2=1.34402+0.90830AR(1)(9)
logE3=0.76993+0.611782AR(1)(10)
根據以上估計方程對FDI、E1、E2、E3計算預測值,結果如表6所示。

從預測值來看,未來3年中國FDI流入量將進一步擴大,由2008年底的923億美元增長到2011年的1 455億美元。與此同時,中國農村剩余勞動力將進一步向城市第二、三產業轉移,到2011年,農業就業人數將下降至35.81%,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就業比例將分別為30.19%和33.99%,呈現三足鼎立的態勢。但是對比發現,從農業減少的就業主要還是為第二產業尤其是工業所吸納,這從第二產業的年均就業增長率(3.74%)高于第三產業的年均就業增長率(2.09%)可以看出。
三、結論與啟示
從以上實證分析中筆者可以總結出如下幾個結論:第一,FDI與中國勞動力轉移之間存在因果聯系,FDI從整體上促進了中國勞動力轉移的非農化趨勢。第二,無論是從長期均衡角度還是從短期均衡角度來看,FDI對中國勞動力向第二產業尤其是工業轉移具有比第三產業更為明顯的推動作用,這與FDI對第二產業尤其是工業的密集投資有關。第三,從未來預測看,FDI將繼續促進中國就業的非農化趨勢,尤其是工業化趨勢,FDI對勞動力向第三產業就業轉移影響不顯著。
因此,未來一段時期,我們在吸引外商直接投資、促進勞動力尤其是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方面應做好如下幾方面工作:
1. 進一步調整外商投資政策,改善FDI的行業投資結構,引導其向農業、農村和中西部地區投資。FDI在中國投資的行業和地區結構有著極端偏向性,這與外國資本的逐利性有關,也與中國的外商投資政策有關。未來政策調整的重點應當是通過稅收、財政、基礎設施建設、土地等優惠政策引導和吸引外商投資流向農業、農村和中西部地區等薄弱環節。
2. 實現農村勞動力跨地區轉移的同時,積極推進農村勞動力就地轉移。農村勞動力就地轉移的出路在于:一方面,必須大力調整農村產業結構,在鞏固和加強農業基礎地位、實現現代農業發展的同時,必須大力發展農村中的第二、三產業,尤其是進一步搞活鄉鎮企業和農村社會服務業;另一方面,必須加快小城鎮建設,逐漸完善農村的市場經濟體制,為實現現代農村經濟提供物質載體。
3. 加快發展服務業是實現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和解決就業問題的最終出路。一般經濟規律表明,第一產業就業比重降低是經濟發展的必然趨勢,隨著工業化進程的開始和加快,第二產業吸納勞動力逐漸提高并達到峰值,而進入到工業化后期,隨著服務型社會的到來,第三產業逐漸成為勞動力轉移和就業的巨大蓄水池,這也成為經濟發達程度的重要指標。目前,中國第一產業和第二產業就業比重仍較高,而且第二產業在結構調整、資本與技術密集型趨勢下,吸納勞動力的后勁不足。因此,發展第三產業即服務業將是中國勞動力轉移和解決就業問題的重大突破口。發展第三產業的重點應當首先是具有勞動密集型的行業,比如零售、餐飲、旅游以及各種城鎮小型社會服務業,其次是金融、保險、咨詢等知識密集型產業,再次是農村社會服務業,如農村小型金融業、零售業、合作醫療保險機構,等等。
注釋:
①本文所指的勞動力轉移僅代表勞動力的異地轉移,即農村(農業)剩余勞動力向城市第二產業(尤其是工業)和第三產業(服務業)的轉移。
②本段數據均為作者根據《中國統計年鑒》(1978-2008)相關數據計算整理所得。
③數據來源:根據國家統計局網站一年度數據計算所得。
④C代表常數項,t代表趨勢項,j代表階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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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武玲玲
責任校對:何 軍
FDI and China's Labor Transfer:Empirical Analysis and Forecast
Wang Haijun
(Economic Institute,CUFE, Beijing 100081,China)
Abstract: China is the largest developing countries in attracting foreign investment, FDI helps to promote China's economic process of integration with the world, but it also has far-reaching implications on the transfer of China's industrial labor force. Research shows that, whether from the long-run equilibrium or short-term equilibrium run, FDI helps to have "non-agricultural" and "industrialization" effect on China's labor transfer. Also does the future forecast. We should guide the FDI promoting the rural labor transfer further by adjusting the investment policy and quickening developing service industry.
Key words: FDI; labor transfer; empirical analysis; foreca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