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 駝
雞為什么要叫?看上去這個問題顯然比不上“雞為什么要過馬路”那樣充滿哲思。不過如果拿這個問題問保羅·西格爾,他可能會給出你并不少于雞為什么過馬路的理由來。西格爾是研究雞的博士。他聽得懂雞的語言。雖然對于大多數人,雞的語言無非就是母雞下蛋“咯咯噠”和公雞打鳴“咯咯咯”。但是西格爾博士大概能聽懂30種不同的“雞話”。
這一點兒也不奇怪,雞是一種社會性動物,一夫多妻的它們總有一大堆家庭瑣事要處理。特別是作為家長的公雞。更是要擔負很多指揮和決策任務。比如。當公雞發現了食物,它便會發出叫聲呼喚妻妾們前來分享。如果發現的是蚯蚓或者豆子這樣的美味,它的叫聲頻率會比較高:反之,如果它發現的不過是些米粒,米粒對雞的吸引力并不是很大,它的呼喚聲頻率便會較低。研究人員發現,母雞如果聽到了高頻率的召喚聲,就會樂顛顛地跑過來,而對低頻召喚聲不那么熱衷。
至于公雞打鳴,雞語專家告訴我們,那是一種“主權宣告”。一方面提醒家庭成員它至高無上的地位,另一方面警告臨近的公雞不要打它家眷的主意。就像狗能從一泡狗尿中嗅到很多信息一樣,雞也能從一聲雞叫中聽出很多道道。美國新墨西哥大學的佛洛等人就嘗試解碼公雞的打鳴聲。他們的研究不太像是在做生物學實驗,反而是像給明星灌唱片。佛洛他們動用了高靈敏度定向麥克風,高檔錄音機,音頻分析軟件和蘋果電腦。至于“歌手”,那是20只一歲大的雄性原雞,也就是家雞的野生種。經過錄音和分析,佛洛他們得出了一堆寫滿了“基頻”、“主頻”、“泛音”的數據。簡而言之就是,雄雞的鳴叫與它們體內雄激素的水平密切相關,雄激素水平越高,鳴叫聲越洪亮低沉,同時這樣的雄雞雞冠越大,體型越健碩,戰斗力越強。
“牝雞司晨”,也就是母雞打鳴,這與半夜雞叫一樣具有神話色彩。實際上,在鄉村生活過的讀者都會知道,公雞下蛋那是胡吹,母雞打鳴有的是。這是由于母雞體內只有左側的卵巢輸卵管發育,右側的保持著未分化的狀態。如果它左側的卵巢發生了故障,右側那個未分化的卵巢就會發育成睪丸,并且產生雄激素。在雄激素的催促下,母雞,哦不,它現在已經是只合格的公雞,就會操起司晨的任務來。
公雞什么時候打鳴?當然是早晨了,金雞報曉嘛。對不起,你又想錯了,公雞可以當鬧鐘用,但畢竟不是鬧鐘。實際上,公雞什么時候都打鳴。有人統計過,白天里,一只公雞大概每小時打鳴一次,只不過早上那第一聲雞叫劃破了黎明的寧靜,臨近的公雞不甘示弱紛紛宣誓主權,如此接力下去。讓人印象深刻,而嘈雜的白天,人們忙著各種各樣的事,就不會太留意這些打鳴的公雞了。
早上公雞為什么打鳴?
雞的大腦里有一個小小的區域叫做松果體,可以分泌一種稱為褪黑素的物質。松果體是受光線控制的,只有伸手不見五指,它才會分泌褪黑素,如果有光射入眼睛(其實眼皮并不能擋住太多光線),褪黑素的分泌便被抑制。褪黑素有著復雜的生物學功能,它能抑制性激素的分泌。除此之外,生物學家們早就發現在鳥負責鳴叫的腦皮層上分布著大量褪黑素的受體,尤以雄鳥為甚,也就是說,褪黑素直接控制著鳥什么時候歌唱。
一天之中,當晨光乍現,褪黑素的分泌受到抑制,雄雞便不由自主地“司晨”:一年之中,當春天白晝漸漸變長,鳥兒體內的褪黑素水平下降,它們便開始“叫春”,緊接著的是體內性激素水平的升高,一年一度的繁殖季節到來。公園里提著鳥籠的大爺也知曉這個道理,平常鳥籠都被厚厚的布罩蓋著,一旦摘下布罩。光線驚醒了鳥兒的“鳴叫中樞”,歌詠會便開始了。
在過去,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公雞也可以安享黑暗靜謐的夜晚。不過有時候遇到滿月,皎潔的月光偶爾也會刺激太過敏感的公雞“起夜”。而到了戰亂時候,雞犬不寧,被聲音和火光驚擾的公雞夜啼的概率大大增加,于是古人以“雄雞夜鳴”為戰爭的兇兆。
現代社會,尤其是廣大城市,人工照明的普及早已消弭了晝夜的區別,與100年前相比,目前人們的“黑夜”普遍縮短了好幾個小時。不但人本身深受“人工白晝”帶來的褪黑素水平下降引發的種種健康問題(諸如兒童性早熟,乳腺癌和結腸癌的高發,以及更普遍的情緒波動),跟著人混的其他動物也跟著遭殃。經常有報道說某小區里“無德居民”擅自養雞,結果半夜雞叫不斷,引發鄰里糾紛。
由此可見,給地球熄燈一個小時,不管對人類還是雞在內的其他動物,都是遠遠不夠的。但是,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的桃花源,我們還回得去嗎?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