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響中國交易費用的因素分析

謝紅苗　武建奇

摘要：交易費用包含了從發現對象、進行談判、合約簽訂、合約履行到交易后果環節的成本開支，其影響因素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是技術因素，即在技術操作層面影響交易費用的因素；二是制度因素，即在制度形成層面影響交易費用的因素。由于交易技術落后，企業產權不明晰，人們契約觀念、信用觀念不強，市場機制不健全，政府職能完善程度不高等原因，經濟交易活動中的違約現象嚴重，假冒偽劣商品大量存在，市場交易秩序不規范大大增加了經濟主體的交易費用。巨大的交易費用耗費了大量的社會資源，從某種程度上說，交易費用的節約比生產費用的節約更為重要。

關鍵詞：交易費用；技術因素；制度因素

中圖分類：F06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3890(2009)06－0025－04

新制度經濟學認為，交易費用是一系列制度費用，包括信息費用、談判費用、擬訂和實施契約的費用、界定和控制產權的費用、監督管理的費用和制度結構變化的費用。簡言之，交易費用包括一切不直接發生在物質生產過程中的費用。隨著經濟的發展，交易費用比重的上升不可避免。交易費用作為經濟體系的“摩擦力”，會影響經濟資源的配置效率，找出交易費用比重提升的因素，降低交易費用，促進經濟發展成為我們的當務之急。

一、技術因素

交易費用受交易技術的影響，這里交易技術可定義為：與交易活動直接相關的各種物質性基礎設施。其主要包括兩類：一是圍繞物流的交易技術，例如道路和運輸設施，在異地交易中道路和運輸設施的數量和質量，直接影響著經濟主體的要素購入和產品售出，決定著交易的時間損耗和其他費用。二是圍繞信息流的交易技術，通信和通訊設施以及信息技術可以增加信息溝通渠道，減少信息不對稱和市場不確定性，降低信息搜尋和處理成本，促使交易契約范圍擴展，并形成對履約更有效的保證機制。

中國交通運輸技術與信息化水平落后，2001年，城市每萬人平均擁有汽車6輛，汽車運行時速10多公里，大大低于20世紀70年代的30公里、20世紀80年代的20公里時速。特別是沿海大城市交通擁堵的現象日益明顯，許多特大城市和大城市中心城區高峰時段的行車速度甚至低于10公里，每小時。還有，全國地鐵到現在通車的只有10個城市440公里，中國全部城市地鐵的通車里程加起來也沒有英國倫敦市1個城市多，大大低于中等發達國家。有數據表明：中國交通、通信等交易技術水平普遍低于發達國家的相應數值，并且絕大多數指標也達不到世界平均水平。同時中國的交通運輸技術與基礎設施也不是同步發展的，地區之間具有不一致性，這樣必然導致交易費用的提高。這些均說明城市交通基礎設施建設滯后、效率低下已成為制約中國城市發展的重要因素。

二、制度因素

制度是人為制定的限制，用以約束人類的互動行為。這種規則具有社會性，或以強制性的法律約束為基礎，或以共識性的道德約束為基礎。一個現實經濟生活中實際運轉的制度體系，是由正式和非正式規則共同構成的復雜組合。正式規則包括政治與司法規則、經濟規則以及契約；非正式規則是人們在長期交往中無意識形成的，主要包括價值信念、倫理規范、道德觀念、風俗習性和意識形態等因素。這些行為準則主要來源于傳統的文化背景和意識形態因素，文化是通過教育與模仿，從上一代傳至下一代的知識、價值判斷和其他影響行為的因素。這種非正式規則往往表現為正式規則的延伸、解釋和修正。

按照新制度經濟學的解釋，制度的功能是節約交易費用，制度創新實際上是選擇交易費用更少的制度安排的過程。在發達國家中，制度一般變動較少，經濟發展是在穩定的制度基礎上開始的，因此交易費用比重的增加主要來源于勞動分工和專業化。而在發展中國家中，往往是制度頻繁變動，交易費用的變化更多地受制度的影響，尤其是發展中國家往往是政府主導型的社會，因此政府活動對交易費用的變化有直接的影響。

(一)產權制度對交易費用的影響

產權制度與交易費用是對立統一的兩個方面。產權制度就是劃分、確定、界定、約束、保護產權和權利行使以及產權關系的一系列法律、規定、行為準則等的總和，即界定和維護交易雙方權責利關系的制度安排。交易費用很大程度上可看作是界定和維護產權需要支付的費用，兩者的含義不完全相同，可視為是對立的。交換雙方權、責、利關系越模糊，外在性和社會成本無人承擔的問題就越大，為界定和維護產權的制度安排而支付的費用就越多。產權制度與交易費用又是相互聯系的兩個方面，從產權制度和交易費用的對立統一關系來看，明晰地界定產權可以降低交易費用。

現代產權制度是權責利高度統一的制度，其基本特征是歸屬清晰、權責明確、保護嚴格、流轉順暢。產權主體歸屬明確和產權收益歸屬明確是現代產權制度的基礎；權責明確、保護嚴格是現代產權制度基本要求；流轉順暢、財產權利和利益對稱是現代產權制度健全的重要標志。

中國目前正處在一個經濟迅速發展和體制全面轉型的時期，產權制度多元化將影響轉型時期中國交易費用變動。產權制度多元化既包括宏觀層面的內容，即所有制結構(經濟成分)的多元化；又包括微觀層面的企業治理結構和組織形式的多元化。在中國，所有制改革是經濟體制改革的重要組成部分，改革必然對交易契約的締結和執行產生影響。

(二)市場化程度對交易費用的影響

市場化是指經濟資源由計劃配置為“體”向由市場配置為“體”的根本性轉變，以及由此所引起的企業行為、政府職能等一系列經濟關系與上述轉變相適應的過程。市場化程度主要體現在市場配置資源功能在整個社會范圍內發揮作用的程度，隨著市場化發展的深入及市場機制的形成，市場對資源配置的功能日益強化，這表現在：價格信號開始發揮市場導向作用，日益成為生產與投資決策的重要依據。市場價格應該根據供求情況自由漲跌，市場主體應該對價格的變動做出靈敏反應。市場競爭開始對企業形成強大的壓力，促使其按照市場法則行事。因為競爭的成敗與企業員工的收入密切相關，而成敗的裁判又是市場上的消費者，迫使企業將主要精力轉移到新產品開發、市場開拓、質量提高和服務改善上。

分析中國國民經濟總體市場化需要運用綜合性的指標：產品的市場化程度、要素的市場化程度、企業的市場化程度、政府行為適應市場化程度，以及經濟的國際化程度。根據1998年常修澤、高明華的計算，1997年中國市場化的水平可以參見表1。

由表1可知，雖然我們在不斷推進經濟的市場化，但是距離理想狀態還有相當大的差距，尤其是要素市場和政府行為適應市場化需要的程度依然較低，充分暴露了中國經濟市場化進程中的薄弱環節，即使是市場化程度超過50％的產品市場領域和企業改革領域，其內部結構也存在諸多矛盾，至于作為中國經濟市場化向外延伸的國際化，在全球經濟一體化面前更遇到嚴峻的挑戰。而競爭性的市場

價格形成，對于節約交易費用至關重要。同時，市場中介組織發展滯后，就增加了各種搜尋信息費用、討價還價費用等交易費用。

(三)政府對交易費用的影響

在許多發展中國家，一方面政府會跨越界限取代市場發揮作用，特別是很容易在約束不力條件下“設租”和“尋租”，例如國家對金融機構實施嚴格的管制政策；另一方面，在需要界定產權、促進競爭、維持信用以及投資基礎設施領域，國家的作用卻比較微弱，政府通常優先投資于一些投資少、見效快的項目，而將投資大、周期長、收益慢的基礎設施項目排在投資偏好序列的靠后位置。因此，政府職能的錯位行使也是導致發展中國家交易費用高的一個因素。

中國在由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轉軌的過程中，為避免價格完全市場化引起大的震蕩，使各方面難以承受，實行了計劃調節和市場調節兩種運行機制并存的“雙軌制”。當前，這種“雙軌制”已基本上消失，但是，“雙軌制”遺留的弊端卻依然存在。

一方面，計劃經濟遺留下來的繁雜的政府審批程序以及“政出多頭”等情況增加了搜尋成本、訂約成本、監督成本、履約成本、協調成本等制度化成本，并進而衍生出額外的時間成本、貨幣成本等交易費用。如企業成立之初，人為設置門檻，故意延長審批時間，企業成立之后，職能部門隨意上門罰款，聚斂錢財，隔三差五就有官吏拜訪“打秋風”。有業內人士認為，全國各地非政府部門的不規范收費，保守估計可能相當于當年GDP的8％～10％。這就使申辦1家企業的耗費難以預料，創業成本不可捉摸，讓人覺得從事經濟活動的結果難以預期，不利于企業家人才及市場的培養。

另一方面，當政府規模過大、對經濟的干預過多而對政府官員又缺乏有效的約束時，極易形成賄賂成本等非制度化成本，這主要是政府官員利用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和權力等資源，通過設租以及索取回扣等非制度化的交易行為，為個別交易者謀利所形成的交易費用。非制度化交易雖然降低了單個交易者的交易費用，但卻造成市場的無序競爭和資源的浪費，增加整個社會的交易費用，從而降低經濟的運行效率。

(四)信用對交易費用的影響

除了法律、合同等正式制度，信用、倫理道德、文化傳統、意識形態等非正式制度對社會的交易費用也具有重大影響。信用是指參與經濟活動的當事人之間建立起來的誠實守信為基礎的能力，即我們通常所說的“講信用”、“守信譽”、“—諾千金”。信用是交易活動中最重要的資源，不講信用不僅增加了社會的交易費用(如防止被騙、收集信息、打官司等)，又使許多經濟活動(交易)無法完成，普遍的守信行為才使信用交易能夠順利進行，經濟得以健康運轉。

在高信用社會中，人們、組織之間的自發性交易活動發達，它可以無須借助政府力量而由民間自發發展出向心力高的大規模組織。在這些組織內部以及之間，交易活動頻繁，交易范圍廣闊，交易方式多樣化，非生產性尋利的規模和強度也被限制在一定范圍內，因而整個社會的交易效率也比較高，交易費用就低。相反，在低信用社會中，人們、組織間的自發交易活動少，交易活動范圍小，形式單一，次數有限，常常需要借助政府力量，于是非生產性尋利規模會增大，提高了交易費用，整個社會的交易效率也被限制在較低水平上。同時這種基于社會道德和習慣的信用程度也是整個社會經濟活動的基礎，如果缺少這種道德和習慣，整個社會的交易活動就會受到重大影響。

中國市場經濟發育不充分，信用經濟發育較晚，市場信譽交易不發達，建國后又長期處在計劃經濟體制之下，真正的社會信用關系十分淡薄，無論是企業還是消費者個人，都普遍缺乏現代市場經濟條件下的信用意識和信用道德觀念的培養。加上國家信用管理體系不完善，相關的法律法規和失信懲罰機制不健全，導致社會上信用缺失行為盛行。誠信環境惡化制約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增加了許多不必要的交易費用。近年來，中國出現那么多的假煙、假酒、假米、假面、假文憑，甚至冒充頂替上大學，論文抄襲剽竊，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我們缺少一種全社會的相互信任機制，從而加大各部門、各單位的鑒別成本，阻礙了不同部門、不同單位、不同個人之間的勞動分工和專業化協作，從而使中國市場經濟的發展受阻，交易費用增加。

三、簡單結論

上文分析表明，交易費用可以劃分為信息傳遞的費用和防范機會主義的費用兩類。技術主要用于降低信息傳遞的費用上，而制度主要用于防范機會主義、提供激勵機制方面，比如企業產權、政府以及非正式規則。而發展信息化及現代物流，建立明晰的產權制度、加快建設市場體系、健全信用制度、規范政府行為將成為減少交易費用的有效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