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與女性

李紀鏡

一般情況下,“先生”是相對于“女性”而言的,是女性的“對立面”,可與“女士”并列使用。如薩達特在《和平屬于我們大家》一文中說“女士們,先生們,和平不是在幾行官樣文章上簽個字,而是重新撰寫歷史”(《著名演講辭鑒賞》第336頁,山東人民出版社,1992年6月第1版)就是明顯的例子。從這個意義上看,稱女性為“先生”似乎就犯了邏輯錯誤。但在報刊上,卻又常可看到用“先生”稱女性的例子。如:

①錢鐘書先生是當代中國文壇的巨擘,楊絳先生也是一位一流的作家、評論家和翻譯家。(舒展文《錢鐘書與楊絳》,陳羽綸主編《英語世界》1992年3月號第5頁。)

②這些天,在著名美學家蔣孔陽先生的家里,洋溢著一派喜慶氣氛。他與夫人濮之珍先生剛度過金婚紀念日,今春元旦方過,又迎來了他倆從教50年和75歲壽誕的慶祝會。(鄭元者《金婚:比翼雙飛五十年——記美學家蔣孔陽、語言學家濮之珍夫婦》,《文學報》總第975期第1版。)

③冰心先生的女兒吳青對記者說,母親最后的日子是安詳的……(《每周文摘》1999年3月9日第1版。)

④去年7月,有過多次患病經歷的謝希德突然覺得很難受,到醫院一查,很快被確診為乳房癌……手術后謝先生恢復得很好……(孫小琪《生命是可愛的——我所了解的謝希德先生》,《文學報》增刊1999年春號第52頁。)

⑤林麗韞先生是臺灣籍人士,出生在臺灣,后在日本讀書成長,學成后回到祖國大陸,曾經擔任毛澤東主席、周恩來總理的秘書和日文翻譯。(《荊州晚報·城市周刊》第1182期。)

⑥……蕭淑芳先生歸國后,自1947年起任北平國立藝專副教授。1950年中央美術學院成立后,她一直在國畫系任教,直到退休。(《蕭淑芳從藝75周年回顧展舉行》,《光明日報》2001年8月14日C3版。)

以上引文中提到的人物楊絳、濮之珍、冰心、謝希德、林麗韞、蕭淑芳均是女性。楊絳是著名學者錢鐘書先生的妻子,濮之珍是著名美學家蔣孔陽先生的夫人,冰心是眾所周知的著名女作家,謝希德是著名化學家曹天欽先生的夫人,林麗韞亦系女性,蕭淑芳是享譽畫壇的女畫家,而相關文章中卻都稱她們為“先生”。這些例子充分表明:用“先生”稱女性不是個別情況,而是已成為帶有一定普遍性的語言現象。這是不是說“先生”這一稱呼已經泛化,突破了性別之限,男女都可通稱了呢?觀照語言實際,可以肯定地說,答案是否定的。用“先生”稱女性并不是隨隨便便、毫無條件的,換言之,并非所有的女性都可用“先生”一詞來稱呼。

那么,什么樣的女性才可用“先生”一詞來指稱呢?分析上面的用例,我們可以看到,被稱為“先生”的女性大致有如下特點:

第一,這些女性都是學者型人物,都在各自的工作領域取得了十分突出的成就。如楊絳幼承家學,文學很有功底,能詩,20世紀40年代中期,編寫話劇轟動一時。例①引文報道之時任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是一位一流的作家、評論家、翻譯家”。濮之珍是復旦大學教授,是一位語言學家,是國務院特殊津貼享受者,引文報道之時系上海市政協委員、上海市語文學會會長。冰心是令人矚目的著名作家、兒童文學家。留美期間,專事英國文學研究,后曾在燕京大學、清華大學和日本東京大學任教。謝希德系留美博士,1958年同黃昆教授合作出版了當時在國際上堪稱權威的專著《半導體物理》,曾任中國科學院上海分院與復旦大學聯合主辦的技術物理研究所副所長,中國物理學會副理事長,中國科學院數理學部委員、主席團成員,第三世界科學院院士,復旦大學校長。林麗韞曾任毛澤東主席、周恩來總理的秘書和翻譯多年,1972年她全程參與了中日建交談判,隨后成為中央對臺關系的負責人。蕭淑芳是以擅長畫紫鳶、杜鵑、丁香、扶桑等花卉題材作品而享譽畫壇的著名畫家、美術教育家。自1947年起任北平國立藝專副教授,1950年中央美術學院成立后,她一直在國畫系任教,在近四十年的美術教育生涯中,她探索出水彩花卉和水墨花卉結合的方法,把水彩技巧有機地融入水墨丹青之中,以獨創的技藝豐富了這兩個畫種的表現手段,為國家培養了眾多畫壇英才。

第二,這些女性都有較高的學歷層次和豐富的人生閱歷,享有崇高的社會威望。楊絳先在蘇州東吳大學攻讀政治學,后在燕京大學、清華大學讀研究生。濮之珍曾在四川國立女子師范學校中文系學習,后在中央大學攻讀碩士學位。冰心曾在協和女子大學預科、燕京大學學習,1923年赴美國留學。謝希德從廈門大學數理系畢業后赴美國史密斯女子文理學院物理系任助教,同時攻讀碩士,后轉入麻省理工學院攻讀理論物理,獲博士學位。林麗韞先在臺灣、日本讀書,后入北京大學學習。20世紀80年代起,她先后擔任全國婦聯副主席,中華全國臺灣同胞聯誼會會長、顧問,中國歸國華僑聯合會副主席,海峽兩岸關系協會顧問,系中國共產黨九大、十大直至十五大中央委員。蕭淑芳自幼便受到良好的藝術陶冶和教育,1926年起在北平大學藝術學院西洋畫系師從李超士、彭沛民和法籍教授克羅多等學西畫,1929年到南京中央大學藝術系師從徐悲鴻學油畫和素描,自1937年起,她先后到瑞士、法國和英國留學,學木刻、雕塑和油畫。

第三,被稱為“先生”的女性年紀都比較大。以上相關作品在稱述這些“女先生”時,楊絳已88歲,濮之珍已過75歲生日,冰心已是百歲老人,謝希德已78歲,林麗韞也年近七旬,蕭淑芳教授已屆九十高齡。

從表達上看,稱女性為“先生”有哪些效用呢?

首先,它可使行文莊重雅致。“先生”一詞帶有濃厚的書面色彩,又多用來稱呼有聲望有風度的男士——這一點近年來好像有日漸淡化的趨勢,其情形正如同用“小姐”稱呼年輕女性。“先生”一詞的典雅色彩正在日趨削弱,使用范圍正在日漸泛化——因而當用它來稱呼女性時,就顯得格外鄭重,格外不同尋常。其次,這種“反習慣”的稱法本身也確乎可以傳達出一種引人注意的韻味,似乎可收到于不經意間即予強調的效果。這兩點,也許正是人們喜歡用它來稱呼杰出女性的真正原因之所在。

需要注意的是,稱女性為“先生”屬于“先生”一詞用法的特殊化。如前所述,這種用法對于被稱對象有其特定的要求。如果忽視對象特性,用“先生”一詞來指稱普通女性,就會導致用詞不得體。

誠然,在早年,也有用“先生”稱年輕女性的用例,如著名作家魏巍在《我的老師》一文中稱他的女性老師蔡蕓芝為“先生”。為什么把女老師稱為“先生”呢?魏巍解釋說:“先生就是老師的意思,女老師也叫先生。在我的老家河南,那時都是這么稱呼老師的,可以說是習慣吧。”這似乎是“先生”古義的沿用。在古代,“先生”是對“年長有學問的人”的尊稱。《韓詩外傳》云:“古之謂知道者曰先生,何也?猶言先醒也。”需要注意的是,本文所引文章中稱呼楊絳、濮之珍、冰心等“先生”時,用“先生”稱“老師”已不是一種“時尚”。我們在當今的生活中也不常見用“先生”指稱“普通女性老師”的用例,這也足證現時用“先生”稱女性的特殊之處。

[作者通聯:海南海南中學]

假如三年以前,有人問我,什么是詩意語文?我會這樣回答他,詩意語文是一種精神語文,一種感性的語文,一種兒童的語文,一種靈魂的語文,一種生活的語文。

假如兩年以前,有人問我,什么是詩意語文?那么,我會這樣回答他,詩意語文他不是一種另類的語文,而是讓語文變得更怎么樣,它力圖使語文更形象一些,更抒情一些,更模糊一些,更精致一些,更靈動一些,當然還可以加更多的一些……

假如一年以前,有人問我,詩意語文是什么?我會這樣回答他,詩意語文是一種境界,它是自由對話的、喚醒意會的、精神契合的、追尋幸福的、實現自我的,是語文的最高境界,它就是讓語文成為生命的詩意所在。

假如現在有人再問我,詩意語文是什么?我跟他說兩句話,第一句話,我前面說的都是廢話;第二句話,比廢話還要廢話,詩意語文就是詩意語文。

——摘自王崧舟《詩意語文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