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總動員

摩立特集團報告組

要鼓勵創業精神,并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最佳標準。政策制定者應先了解一個地區或區域內的創業者所處的特定環境狀況,然后采取注重實效的、有針對性的策略加以推動

【前言】

創業精神是現代全球經濟發展的主要驅動因素之一,也是創造就業、實現經濟繁榮和提升經濟競爭力的第一源頭。盡管創業精神對經濟發展的重要作用已被廣泛認識到,人們對于如何更好地促進創業卻知之甚少。政府可采取的政策措施看起來很多,但很難確定哪種措施最有效。

結果,盡管很多國家、地區和地方政府都試圖培育創業精神,但其所采取的方法通常缺乏系統性、目的性、獨特性,導致各自為政、收效甚微。

要鼓勵創業精神,并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最佳標準。政策制定者應先了解一個地區或區域內的創業者所處的特定環境狀況,然后采取注重實效的、有針對性的策略加以推動。

摩立特集團對世界上94%的經濟體的競爭性產業集群進行了描述和分析,在此基礎上就具體產業和特定經濟條件下如何促進創業,提出了不同模型,并提出,創業精神總體上來說是一個局部性現象。因此,對政策制定者而言,更多工作應該在本區域或本地區開展。

調查顯示,大部分有關創業政策的傳統理念都具有一定誤導性,甚至根本就是錯的。對創業者影響重大的包括思想意識、技能培養等因素,而全面的股權融資體系(不僅僅是風險資本)對創業至關重要,特別是種子投資和天使投資、有效運轉的股票市場,以及能夠鼓勵企業上市的相關法律法規。此外,還包括稅收和其他激勵措施。

本期《金融實務》節選了摩立特集團這份創業綜合報告的內容,對影響一個地區創業環境的關鍵因素進行分析和闡述,希望以此為各地的政策制定者在評估當地創業環境、制定相應戰略方案時提供一套更好的工具。

大約70年前,熊彼特就將資本主義的發展態勢,描述為由不斷創新和創業所引起并放大的“長期創造性破壞”。雖然這一見解確實有震撼力,但在整個20世紀,很少有經濟學家、政策制定者或經濟發展機構,對創業在經濟發展中所扮演的角色給予足夠重視。

在過去十年間,人們對于創業才有了一些重要的研究發現,關于創業精神的好處及其實際操作方式開始更多地被提及。

人們認識到,創業是現代全球經濟發展和繁榮最有力的推動因素之一。很少有其他因素能夠像它一樣,在推動創新、創造就業、塑造一個充滿活力和競爭力的經濟體方面,發揮如此重要的影響力。另一方面,創業使社會更加繁榮并吸納更多人口進入社會經濟結構,從而使社會更加穩定,因此它也有重大的政治影響。

不過,到目前為止,有關創業的大部分理論還是片面模糊,甚至是錯誤的。很多研究沒能把創業行為和實現創業的背景區分開。

最廣義的創業是指創立和經營創業型企業,通常是因為發現了新機會或現有市場中的空白。很多理論甚至沒有明確定義什么是創業,既沒有說明創業的不同形式,也沒有與創新或小企業在經濟活動中所發揮的作用等相關問題聯系起來。更重要的是,有些理論還經常混淆因果關系。

即便是像全球創業監控器這樣由Babson學院和倫敦商學院聯合設計的著名指標,也沒有區分不同種類的創業模式或說明引起創業的原因,只是說明了世界不同地方的創業活躍程度。還有一些研究純粹針對偶發事件。至于如何推動創業,通常給出的建議,都是基于美國硅谷或波士頓128號公路地區等少數知名成功案例。雖然這些案例廣為人知,其本身的獨特性卻常被忽略。我們經常看到一些地區根本不具備此類條件,卻頑固地要選擇類似道路。

很多理論之所以沒有對創業有更深入的理解,部分原因就是這個定義太寬泛,可以包括很多經濟活動。

然而,不同形式的創業需要不同的鼓勵政策和發展策略。我們在此將關注高增長型的創業,所研究和推薦的政策也是如何鼓勵那些能夠給產業和經濟帶來重要影響、大規模利潤和就業、促進經濟繁榮的創業行為。

創業的三大效益

創業所帶來的巨大利益可以分為三類: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和政治效益。這三類效益既相互聯系又互為交叉,通過它們,我們可以全面深入地了解創業能夠給民眾和社會帶來哪些正面影響及其程度。

——經濟效益。

通過建立創業型企業、創造就業機會、開拓新市場,創業可以極大地拉動經濟增長。但它的重要性還遠遠不止這些。創業也是經濟競爭力(推動生產力持續增長、實現經濟進一步繁榮的能力)的三個主要來源之一。

正如競爭力三角形所顯示的那樣,創業的重要性來自它對經濟競爭力的直接貢獻和間接貢獻。一方面,新進入市場的企業會直接影響到市場的整體競爭程度,不斷推動自身和已經存在的企業實現更大的價值和更高的生產力;另一方面,創業又與創新和專業人才兩個因素相互作用、相輔相成,從而獲得更強大的經濟競爭力、更持久更優質的生活水平。

創業可以提高經濟競爭力的一個主要原因是,它是商業創新的主要推動力。雖然不是所有的創業都是創新的,也不是所有的創新都由創業者完成,但在推出突破性產品和服務方面,創業型企業確實比成熟企業表現得更好。

研究顯示,高增長型的初創企業對于經濟體中的知識外溢有積極影響,即使中等成功的創業型企業也比其他企業有更強的創新實力。除了對創新程度的積極影響,初創企業的經營效率似乎也比那些大企業更高。雖然初創企業在創新投入方面與成熟企業差不多,但它們的創新質量更好,效率更高。總之,創業產生了創新,而創新又提高了生產力。

——社會效益。

創業可以帶來三個主要的社會效益。首先,與家庭、種族或社會階層等通常妨礙社會流動性等因素不同,創業為人們提供了一個通過自我奮斗實現成功的路徑,從而給那些甚至處于經濟困境中的人也帶來了希望和激勵。

第二,創業有助于同化移民和邊緣性人群。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不僅美國等多元化社會在理論上是由移民創業者建立的,而且整個發達國家的移民人口增速也越來越快。

第三,創業有助于培養新的、更有價值的態度、技能和能力。創業型企業一般都需要有創意和足智多謀的員工,并給予適當激勵,而這些品質在全球經濟中也越來越有價值。此外,通過開拓新的業務領域,創業型企業也給經濟帶來了一系列全新技能。

——政治效益。

通過上文所描述的經濟和社會效益可以知道,創業可以間接促進社會穩定。

例如,創業有助于實現良性循環:創業促進經濟繁榮,經濟繁榮促進社會穩定,社會穩定反過來又促進經濟進一步繁榮。在某種程度上,無論財富以哪種具體形式產生,這個循環都會進行下去。這就是創業的社會效益所在。

另一方面,如果一個經濟體依靠的基礎太狹窄,就會把很多人排斥出去,剝奪這部分人應該享有的公民權。創業則是績效化的,可以使優秀的人才和努力(而不是地位和關系)得到回報,即創業可以團結那些被主流階層或種族等因素排斥在外的少數群體或社團。

人們常說全球化通過鞏固國與國之間的利益關系,降低了國家之間發生戰爭的可能性。而創業可以為本地人口創造就業機會,令創業者獲得回報,將移民和邊緣人群納入社會經濟之中,甚至建立超越國境的關系。創業打開了一扇門,使更多人參與到經濟活動中來,保障了經濟持續穩定地運行。

創業環境與產業集群

創業并不憑空出現,也非隨機發生,更不是在某種均勻的宏觀經濟條件下才發生。它只有在具體合適的環境下才能出現,同時需要一系列具體的激勵措施、機會甚至妨礙因素。

從本質上講,創業是個人在經濟方面做出的獨立選擇。不需要由誰來告訴比爾·蓋茨去創立微軟。

但微軟在美國創立并非偶然。創業者所處的經濟、技術、法律和文化環境有很大差異,這往往決定了他們能否創立創業型企業以及創業的成功幾率。政策制定者、企業、行業協會、大學、非盈利組織以及其他組織,都會直接影響到創業環境。

政策制定者在很多層面都會影響到創業環境。有些關鍵的政策杠桿存在于國家層面,還有一些是在地方層面,但大部分是兩個層面都存在。

例如,中央政府會在國家稅收、融資和破產法律以及股市正常運行等方面影響創業。一個地區是否具備熟練工人、經理人以及專業服務提供商等因素,則發生在地區和城市層面。

在很多方面,國家和地方的政策措施會出現交叉重疊。教育、研發和基礎設施投資在兩個層面都會發生。雖然銀行向中小企業貸款的基本原則是由國家制定的,但地方銀行是否愿意貸款,在不同地區也會有很大差異。由于國家和地方的創業政策相互作用,需要在制定政策時協調合作。

目前,關于創業的大部分理論都是建立在國家層面的。人們會把美國和歐洲或印度和中國的創業環境進行比較。這種做法有其意義所在,因為國家政策通常會決定創業者可以獲得多少資源,面對哪些機遇、挑戰、風險和回報。

但另一方面,創業也是一個很復雜的本地現象,發生在城市或地區層面。即使是國家制定的政策措施,其所產生的實際影響也取決于各地的具體情況。

例如,法律允許美國的養老金基金投資于風險資本,為全國的創業者提供新的資金來源,但是其效果在地理上很不相同,在高科技地區所產生的效果遠遠超過其他地區。基礎研究和開發可以由國家投資,但在將研究成果商業化方面,各州法規和政策很不相同,因此最終效果當然不一樣。因此,制定好的戰略的先決條件,是要認清鼓勵創業的責任在哪個層面、機會究竟在哪里。

在地區層面或城市層面研究創業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創業者和產業集群之間的關系。集群是地域上彼此接近且互相聯系的一群公司或相關機構,它們之間是消費者、供應商或其他關系。

最著名的產業集群包括英國倫敦的金融服務集群、德國巴伐利亞的汽車產業集群、意大利北部的時尚產業集群、印度班加羅爾的軟件和商業外包集群,以及美國好萊塢的電影制作集群等。

產業集群可以培育有更高生產力和創新能力的企業,是一個國家經濟競爭力的基礎。如果說為了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政府的第一件事是推動創業的話,那么,把這些企業聯系起來并建立產業集群,就是政府隨后馬上應該做的事情。

集群和創業之間的關系是相輔相成的。一方面,有能力的創業者可以從無到有建立一個新集群。就像在威廉·波音之前西雅圖沒有飛機和國防集群一樣,在比爾·蓋茨之前西雅圖也沒有軟件集群。

一旦形成了集群,集群內的各個產業就可以共同發展:信息自由流動,集群內部培養專業人才,或吸引大量其他地區的優秀人才,成為擁有大量專業人才、技術和機構的寶庫。在集群內工作的個人開始了解市場需求和機會,尋找融資來源,雇傭本地經理人和工人,所有這些都營造了一個成熟的創業環境。

雖然全球化可能使世界變平,技術的發展使世界變小,但人與人之間的互動和物理距離,仍然決定著創業型企業和產業的形成方式。

衡量創業的活躍程度有很多指標,比如一段時間內創業型企業的增速、創業資本投資數額、或是各行業內新增企業的數量,但最重要的指標是在地區或城市層面的。其中城市對于建立集群和鼓勵創業尤其關鍵,因為人口、知識和產業會自然而然地聚集到城市。比如,14世紀的佛羅倫薩(擁有紡織和皮革產品集群),19世紀的謝菲爾德和佐林根(刀具和武器),以及21世紀的紐約、圣保羅、倫敦、班加羅爾和上海。

我們往往看到,有些地區特別適合創業,而有些地區則越來越退步。即使是在那些宏觀政策有利于大企業的經濟體中,有些地區仍然因為鼓勵創業而更具競爭力。就像硅谷之于美國最荒涼的南部地區,加太羅尼亞之于安達盧西亞,皮埃蒙特之于意大利中南部,班加羅爾之于奧里薩邦,中國沿海城市之于內地。

通過研究產業集群,我們開始了解出現上述現象的原因,以及可能產生創業型企業和新集群的現有產業基礎。

創業政策制定迷局

創業的出現得益于多個因素的共同作用。有些因素是個人方面的,比如個性、智力、遺傳以及創業者的生命狀況等。其他因素是環境方面的,比如商業服務、合格的管理人員和員工,以及是否具備融資渠道等。鼓勵創業不能僅僅依賴幾個創業者個人的媒介作用,而應該減少有關障礙,制定更多激勵措施。這就需要政策制定者能夠辨別出環境中哪些方面最需要改變。

對于那些希望營造一個更有利于創業環境的政策制定者來說,有多種方式可以幫助他們實現這個目標。而實際上這也是問題所在:我們不是缺少方案,而是方案太多。

如果這些方案沒有優先級次序或協調實施,那么其作用和效果都將很小。再加上現在關于創業的書籍、新聞和報道越來越多,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解決方案”,導致大家更加找不到方向。

目前在鼓勵創業方面的一個普遍問題是,幾乎無法排出優先次序,無法確定哪些關鍵領域可能帶來最大回報,以及如何通過有針對性的措施加以解決。也就是說,如何找到正確的方法,并以正確的優先級加以實施。

另一個常見問題是,很多地區都會立刻想到那些常見的、拿來就用的戰略,比如孵化器、科技園或風險基金等。人們都把創業和硅谷模式畫等號,而忽略了本地的實際條件。這種方法通常不考慮本地在資源方面的缺陷(例如,附近是否有一個世界級的研究機構或大學),也忽視了能夠為創業提供支持的現有產業集群等本地優勢。

我們認為,營造良好創業環境需要遵循以下兩步。首先,政策制定者要掌握足夠信息,對自身創業環境的優缺點有足夠了解。具體缺少哪些要素,是融資、人力資源、某些商業服務,還是其他因素?

其次,政策制定者需要制定一套有效的戰略。對一個特定地區來說,創業環境中的有些缺陷會比其他缺陷更關鍵。而且,即使確定了哪些要素最關鍵,還應該知道怎么去彌補這些方面的不足。

摩立特集團已經在22個國家展開創業對標問卷調查,涉及北美、歐洲、亞洲和中東,并涵蓋不同的經濟發展階段。雖然問卷調查得到的一些結果仍比較初步,但通過這些調查,我們可以了解到全球在創業方面主要存在哪些障礙性因素。

目前的問卷調查結果,與有關創業的傳統想法有很大不同。

首先,調查發現,很多最常推薦的一些鼓勵創業的政策往往沒有想像的那么重要。在不同國家進行的調查顯示,至少在發達經濟體中,創業孵化園、風險資本和行政負擔沒有我們通常認為的那么重要。

如果說,這項調查發現有些傳統想法過分強調了某些因素,那同時也會發現傳統想法還忽視了另外一些因素,尤其是一些因素的重要性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期。這些因素包括:

——創業者獲得股權融資的途徑。包括針對創業型企業在最初階段的種子投資和天使投資;以及在之后階段的管理層收購和公開上市。這兩種方式都可融資并給予創業者回報。

——新技術產業化所需要的稅收減免以及其他激勵措施。

——公眾心目中的創業價值觀:例如個人英雄主義、創業是一個職業選擇、走出創業失敗的能力,以及認為創業失敗不丟人的想法等。

——在從初等教育到高等教育的各個教育階段,對于創業技能和創業心態的教育。

這些發現,為政策制定者提供了如何鼓勵創業的一些基本指導原則,但并不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萬靈藥,因為各地都有獨特的環境和不同的優缺點,不能一概而論。

例如,調查結果顯示,雖然北歐強大的技術和物質基礎設施以及政府的大力支持對當地創業環境非常有利,可破產所帶來的負面社會影響導致的相對較低的創業動機,卻是一個破壞性因素。因此,在這些國家提高創業者的重要性和合法性,或者對創業教育進行投資,比增加寬帶接入或者對新的研發設施進行投資更為緊迫。

如果進一步深入問卷調查的子項,我們可以更清楚地發現哪些因素妨礙了創業。例如,在中國的調查結果顯示,企業分拆衍生業務在現有產業結構之外進行創業的方法很少被重視。在印度,受訪者認為,與創業有關的行政負擔是個問題,資本的獲得卻不是問題。

在對當地特點有充分了解的基礎上,根據當地的產業結構和經濟環境,政策制定者下一步就是選擇不同的創業模式。

創業的四大模式

硅谷的成功為世人矚目,以至于幾乎每個地方都堅決地要追隨硅谷的腳步。但是,這種方法通常并不奏效。因為對大部分地區而言,硅谷模式中所必需的一些或全部因素幾乎都不具備。

在“經典的”硅谷高科技創業模式中,大學或政府支持的實驗室的研究成果在種子資本或風險資本的幫助下,實現商業化。這種模式在有些地方確實起作用,比如美國的波士頓和英國的劍橋。但總的來說,它只有在具備世界一流大學或政府研究機構的地方才能成功,而這樣的地方少之又少。

即便一個地區存在著頂尖的研究機構,也不能保證會出現商業化的集群。可能還需要周邊有金融中心,因為早期投資者通常比較喜歡對附近的公司進行投資。另外,這個模式也需要學術界和商界之間的合作文化,而這一文化通常很難培養。

由于經典創業模式投資回報高且又廣為人知,因此政府在制定有關本地或具體產業的決策時,一般都會想到這個模式,結果在根本不具備條件的地區,經常出現盲目發展軟件、生物科技或電子通信等產業的做法。

經典模式是我們總結出的四種典型的創業模式之一。而其他三種模式通常不要求“擁有頂尖院校”這一條件,而主要依賴“支柱企業”(anchor firms)、吸引諸多人進行創業的“系統事件”(systemic events)以及“本地英雄”(local heroes)等條件。

在支柱企業模式中,新企業或是由現有企業衍生分拆而成,或是現有企業中有經驗的員工發現商機,并自己創業去把握這一機會。

新企業和支柱企業之間的關系,通常是共生的而不是競爭性的,后者通常是前者的第一個客戶或融資來源。這就說明了,為什么這種模式可以在當地產生成群的創業者,而不會導致創業者和前雇主處于對立地位,或被迫遠走他鄉。

從邏輯上講,支柱企業模式比經典模式的適用地域更廣,因為成功的大企業比一流的研究型大學多得多。以沙特西北部紅海邊上的Tabuk為例,這里有三家大企業,但沒有任何研究性大學或機構。要想在Tabuk推廣經典的創業模式很難,因為基本條件幾乎都不具備。而推廣支柱企業模式則更為可能,因為那里的大企業中可以衍生分拆出新企業。

支柱企業模式可能是適用性最廣的模式之一,特別是在發展中國家。幾乎每個國家都有一些能夠形成未來創業集群的大型私企或國企。因此,政策制定者在吸引大企業、制定鼓勵衍生分拆和大小企業協作的激勵措施方面,可以發揮更重要作用。

事件驅動型的創業,發生在當大規模的產業性事件或經濟事件發生時,大量失業人員出現,這部分人面臨著遠走他鄉或者自己創業的抉擇。因為大量有經驗的、熟練的勞動力的突然出現,使創業變得更加可行。

“冷戰”結束后,在美國圣迭戈發生的事情就是這樣的。當時,大量原本在軍用通信技術方面的專業人才離開軍工領域進入市場,從而誕生了高通等一批非常成功的企業。在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以后,韓國的一些大企業進行了大規模裁員,因此這一創業模式在韓國也發揮了作用。

盡管可能還需要進一步的證據,但目前來看,大事件確實大大地推動了創業。事實上,企業裁員成為推動管理人才離開大公司、進入市場的一個推動因素。事件驅動型創業還有一個例子,就是美國的哥倫比亞特區:由于政府不斷進行機構精簡,使當地的新企業越來越多。

在這種模式中,推動創業的事件可以很大,發生在國家層面;也可以是比較小的微觀經濟事件。大事件方面的一個突出的例子是以色列。該國的高科技行業處于世界領先地位,主要得益于下列兩個因素:首先,對一個自然資源極其有限的國家來說,發展以知識為基礎的經濟是惟一的選擇;其次,上世紀90年代將近100萬猶太人從前蘇聯移民到以色列,其中很多人具有良好的科學和工程背景。

另一方面,較小型事件可以在不需要大量國家資源的情況下掀起創業潮。例如,那些被迫把工廠遷到海外的企業,可以與原址地政府一道,為它們的工人和管理人員培育創業機會。

最后一種創業模式是本地英雄模式。在這種情況下,一個本地的創業者最初創立了一個小企業,逐漸做大甚至走向國際,并為本地其他創業者提供了創業機會。

美國Medtronic就是這樣一個例子。這家于1949年由明尼阿波利斯一名工程師創辦的企業,最先發明了植入式心臟起搏器。它不僅成為該領域的全球領先企業,也帶動了周邊很多醫療器械和服務公司的創立。加上州政府和明尼蘇達大學的大力協助,該地區現已擁有美國最大的醫療設備產業集群。

根據定義,本地英雄模式所需要的超凡個人非常難得。因此,這種模式是最少采用的模式,是在沒有其他替代方案,或者在偏遠地區以及其他缺少支柱企業或大學等因素的情況下才采取的模式。不過,盡管“本地英雄”鳳毛麟角,政府仍然可以主動挖掘那些優秀的本地創業者,為他們提供支持,使他們成為本地的創業榜樣。

地方性經濟發展機構、國家投資機構以及其他政策制定者常犯的一個最大錯誤,就是推廣了錯誤的創業模式。媒體經常報道的少數幾個成功的高科技中心讓他們目眩神迷,不管本地條件如何,他們都希望能夠模仿這些高科技中心。而對于大多數地區,特別是那些發展中國家,其他一些模式反而更容易成功。只有對環境進行了準確評估,才能知道哪種路線最為合適。

這四種模式不是彼此孤立存在的,在有些地區也是彼此重疊相互作用的。

例如,在硅谷,惠普和英特爾等從小企業發展出來的大公司,現在正逐漸發揮著支柱企業的重要作用。

在發展中國家,有些較為成功的軟件和高科技孵化園也努力與支柱企業建立聯系,從而繞開經典模式中缺少的重要組成部分——風險資本。他們與企業會面,了解他們在應對市場需求時所面臨的具體挑戰,然后開展相關的研究工作。

創業是一個差異性很強的現象,如果進一步研究,很可能還會發現新的創業模式。不過,針對發展系統性的、可持續的創業活動而言,以上幾種模式已經有足夠代表性。

總的來說,創業需要四個基本元素:金錢、創意、商業才能和動機。借助以上四種模式,再輔以更具體的產業集群分析,政策制定者就可以發現現有資源,建立它們相互的聯系并加以重新引導。而這,將是一項復雜的、需要想像力和意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