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越喜馬拉雅

弈 東

喜馬拉雅是世界上平均海拔最高的山脈，它的神秘吸引著數(shù)量眾多的旅行者和觀光客，我也不例外。所以也就有了接下來的故事，我選擇用一種相對緩慢的方式一睹它的芳容，騎單車翻越喜馬拉雅。

朝圣地與背包者天堂

拉薩。這兩個字像一個標(biāo)志，時常登載于各大雜志刊物的顯眼位置，朝圣，純潔，天堂諸如此類的形容詞被頻繁用來描述它，看得多了，不免讓人感覺無力和蒼白。就像在路上這三個字一樣，各種地方都在肆意傳播和使用。不論在哪兒都是在路上，讓人不知所云。或許一些人早已心生厭倦，但又讓更多的人充滿了向往和渴望。是這樣的，拉薩已經(jīng)一躍成為雪域旅行的重要集散地，懷抱著不同愿望的人都滿懷期待地尋找著，神秘的面紗仿佛早已蕩然無存，但事實上并不盡然。

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清晨，窗外的風(fēng)帶著絲絲涼意吹進(jìn)被窩，立刻睡意全無，起身張望，十二個床位的房間里已經(jīng)空無—人，腦海中反映出的第一個場景就是大昭寺，果不其然，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去了那里。

晨光下，還沒有足夠焦灼皮膚的溫度，五體投地磕頭朝拜的藏族信徒已經(jīng)開始了一天的行禮，前來的旅行者也以不同的姿態(tài)呆在大昭寺的門口。從成都來的白菜和依依姑娘已經(jīng)開始四下打量著磕累了的信徒，并上前去借用他們的墊子，進(jìn)行朝拜。

有人在拍照，有人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也有人若有所思地在想，或許只有我這樣的人，腦子是空的，只是陶醉街角那溫暖的陽光。

夕陽西下時，整個廣場開始熱鬧起來，人頭攢動，我們這一幫人也開始互相拉攏著準(zhǔn)備尋找棲息之地。

“要手鏈嗎?很便宜，我自己穿的。”一個穿軍大衣的小伙子走了過來，說著就從身后的小背包里掏出一大把遞上來。

大家盤腿坐在地上圍著看，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來。他是南方人，大家都叫他凱子，在拉薩已經(jīng)混好幾個月了，對這里了如指掌。賣手鏈只是維持生計，以便更久地呆在這里。

買賣之余，大家又將話題轉(zhuǎn)向了去哪里休息。

“尼姑庵吧!那里不錯。”凱子大聲地叫嚷到。

對這個莫名的提議大家都表示默許，跟著就走了。在八角街的小巷子里繞了不知幾道彎，說實話，除了他，我們之中沒第二個能原路再走出去。

穿過一條黑漆漆的長廊，進(jìn)入一片隱匿的世外桃源，紅白相間的藏式建筑下擺滿了鮮艷的花，幾個細(xì)心的尼姑正在精心地打理，木柵欄圍起的小圈里擺滿了藏式的桌椅，這里有包子和甜茶。

“你是哪里來的?”

“我騎車從上海一路經(jīng)新疆穿過新藏線到的拉薩，之后下云南。”留著兩撇小胡子的王秦憨厚地說著。

點過東西，大家圍坐在一起，天南海北地聊。

“你呢?”

“我從香港來，準(zhǔn)備從這里搭車經(jīng)尼泊爾到印度旅行。”香港大姐扶了扶眼鏡說到，她年齡最長。我們友善的稱她為大姐，其實她已經(jīng)快六十了。

“我，我們，打算從拉薩騎車中尼公路去尼泊爾。”我指了指我身邊的伙伴大頭說到。

寒氣在夜幕降臨后又顯得咄咄逼人，大家蜷縮在酒吧里，一邊高歌著“卓瑪拉”，一邊借著拉薩啤酒的酒勁暈暈地講述著各自的見聞以及在西藏旅行的經(jīng)歷與初來乍到的期待，仿佛明天的我們都不會離去，烏托邦就在這里。

騎過“男子漢”山峰

記得曾在東措青年旅館的酒吧里與老板阿輝聊天，他這樣說：“我也騎車旅行了許久，不過中尼公路上的崗巴拉山還是非常難騎的，如果你真的可以騎車翻越埡口。那么你真的可以站在山巔上高嘁，我是一個男子漢。”

其實是不是騎過一座山就能成為男子漢并沒有人在意，只是被他這么一個描述，遇到這座大山時，心里多少增添了幾分敬畏和膽怯。

崗巴拉山，海拔4750米，是老中尼公路的必經(jīng)之地。雪山與湖泊相間，異常壯美。公元7世紀(jì)，松贊干布統(tǒng)一西藏后，以崗巴拉山為界，將所轄地區(qū)劃分為“衛(wèi)”和“藏”兩部分。山以東為衛(wèi)區(qū)，也稱前藏：山的西面稱藏區(qū)，也稱后藏，如西藏其他著名的山口一樣，有巨大的瑪尼堆，扯著重重疊疊的風(fēng)馬旗(即彩色經(jīng)幡)，在風(fēng)中呼啦啦地飄揚。

從臺灣來的秋秋與成都的白菜姑娘，一人在拉薩租了一輛山地車，與我們同往，目的地是翻過埡口后的羊卓雍錯。

秋秋在翻山的途中，時常會講起在臺灣騎車的經(jīng)歷，但現(xiàn)在面對高原，他留下的只有贊嘆，“我從未騎過如此高的山峰。”

起伏的山丘隨著公路海拔的攀升已經(jīng)化為平原，風(fēng)也越發(fā)的大，吹過耳旁發(fā)出嘩啦呼啦地聲響。我們也在停停走走間緩慢地向上攀爬著。大頭和白菜已經(jīng)搭車先上去了，我們一邊幻想著他們在山頂悠閑地觀賞著風(fēng)景，一邊大口大口地喘氣。

陽光正明媚，頃刻之間就被烏云遮住了光芒，還不等下車抽出雨衣，暴雨就撲面而來，其間還夾雜著大塊大塊的冰雹，空蕩蕩的公路上無處藏身，套上雨具，接著騎。

身邊總會有一些包車觀光的游客，在車上或遠(yuǎn)處向我們打招呼或招手，在車上，不需要付出任何的力氣就可以抵達(dá)山顛，但或許他們卻無從知曉，高山到底意味著什么。

“看，快看!”秋秋的叫喊聲把我從幻想中拉了回來，冰雹已經(jīng)止住，面前的山峰被陽光染成了金色，在大片的黑色云彩襯托下尤為顯眼，一道彩虹橫跨過眼前的道路，陽光又在脖后送來暖意，總覺置身于大自然這個巨大的迷宮中。

我們用極快的速度嚼下一大塊牛肉，繼續(xù)往山頂騎行，遠(yuǎn)處搖曳的風(fēng)馬旗仿佛在沖我們招手，就快到了。

夜幕下四人再次相聚，原來他們搭車上山?jīng)]多久就下來了，硬是推著自行車步行到了山頂。

“快拿點吃的來吃吧，都裝你們那里了，推到最后一點力氣都沒了。”大頭摸著癟癟的肚子撒了撒怨氣。

不遠(yuǎn)處的雪山在月光的映襯下反射出微弱的光亮，黑漆漆的羊卓雍錯遠(yuǎn)遠(yuǎn)地看上去神秘極了。四輛車子在飛馳中又涌進(jìn)了黑暗中。

進(jìn)入喜馬拉雅核心地帶

幾天之后，他們已經(jīng)重返拉薩，而我們也更接近雪域的頂端。

在嘉措拉山口處，赫然立在公路當(dāng)中的一塊指示牌“歡迎您進(jìn)入珠穆朗瑪國家級自然保護(hù)區(qū)”，整個人都醉了，雖然說不清楚是被美景所迷醉，還是因為氧氣缺乏而無力喘息，站在五千二百米海拔的山口，望著四面環(huán)繞的雪山，和觸手可得的流云，我暈暈的。

很早以前，這片土地是一片汪洋，海水拍岸，四處叢林密布，重山疊翠，云霧繚繞：森林里鮮花遍地，羚羊在此奔跑，鳥兒在樹林里吟唱，有一天，海里突然來了一頭巨大的五頭毒龍，攪起萬丈浪花，摧毀了花草樹木，生活在這里的飛禽走獸，都預(yù)感到災(zāi)難臨頭了。，它們往東邊跳，東邊森林傾倒、草地淹沒；它們又涌到西邊，西邊也是狂濤惡；良，打得誰也喘不過氣來，正當(dāng)飛禽走獸們走投無路的時候，突然，大海的上空飄來了五朵彩云，變成五位慧空行母，她們來到了海邊，施展無邊法力，降服了五頭毒龍。妖魔被征服了，大海也風(fēng)平浪靜，生活在這里的鹿、羚、猴、兔、鳥，對仙女頂禮膜拜，感謝她們救命之恩。更希望她們永遠(yuǎn)留在人間。永保一方樂土。眾女神被他們的誠意所動，于是同意留下。她們喝令大海退去。讓東邊變成茂密的森林，西邊是萬頃良田，南

邊是花草茂盛的花園，北邊是無邊無際的牧場。那五位仙女，變成了喜馬拉雅山脈的五個主峰，即：祥壽仙女峰、翠顏仙女峰、貞慧仙女峰、冠詠仙女峰、施仁仙女峰，屹立在西南部邊緣之上，守衛(wèi)著這幸福的樂園：那為首的翠顏仙女峰便是珠穆朗瑪，當(dāng)?shù)厝擞H切地稱之為“神女峰”。

傳說終歸只是傳說，不過科學(xué)家也認(rèn)為這里曾是一片汪洋，由于地球板塊運動，而終成了這片雪域之地。

望著呈三百六十度環(huán)繞眼前的雪山，我們開始抽泣，或許，這就是大自然的魅力，當(dāng)這些壯麗的美景映入眼簾，刻于腦中之時，留下的只有一顆純凈的心。

帳篷里的人聽聞了動靜，探出頭來，見此情景也開始感嘆，為我們添上了熱騰騰的酥油茶驅(qū)寒，他們一年四季幾乎都住在這里，一邊朝圣，一邊給過往的游人賣風(fēng)馬旗，綁在山巔上祈福。

臨走時，他們送給我們兩面旗幟讓我們掛上去，“你們倆是從城里騎車來的朝圣者!和磕長頭的人是一樣的!扎西得勒。”

加德滿都仲夏夜

一路飛速顛簸的下坡，穿過依山而建的山城樟木口岸，進(jìn)入加德滿都山谷。

潮濕，燥熱，短袖，這一路上想都不敢想的詞匯此時都冠以真實的含義，如果說被喜馬拉雅所阻隔的山東麓是寒冷的冬天，那么此時的尼泊爾就無異于我們概念中的盛夏。光禿禿的山梁都被茂密的綠色植物覆蓋，雖算不上物產(chǎn)豐富，倒也是飽了眼福。

沿途多是木制的房屋。都附上鮮艷的色彩，讓人眼花繚亂。車道改為左行，剛騎上去還真是不怎么習(xí)慣，面對瘋狂穿梭而至的汽車和怪異的喇叭嗚叫緊張不已，幾次險些與卡車親吻，這就是進(jìn)人尼泊爾首都的公路。用混亂不堪來描述毫不過分。

加德滿都山谷由三個古代王國構(gòu)成，以首都加德滿都為中心，還包含了現(xiàn)在的兩座古城：帕坦和巴克塔普爾。

嘈雜的首都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游樂場，而最為壯觀的是Thamel區(qū)，各色人等穿梭其間，可以真正地感受到一個舉世聞名的背包客圣地，它的名聲絲毫不亞于曼谷的考山路與印度的瓦拉納西，不過也的確聲名狼藉，林立的旅館四周充斥著肆意宰客的三輪車夫、漫天要價的商店小販、夜晚混跡在酒吧與街頭兜售大麻的小混混…不過這里花樣繁多的特色服飾也強(qiáng)烈吸引著許多人的眼球，少則一兩天，多則三五天的瘋狂購物與休閑就從這里開始。

與伙伴一起，騎車穿過丟滿菜葉的小道與塵土漫天的公路，我們?nèi)チ艘粋€更為安靜和質(zhì)樸的地方，古城巴克塔普爾。眼前所呈現(xiàn)地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

遍布著鵝卵石的街道，通向一座座裝飾精美的寺廟，其間遍布著狹小的巷子，身著艷麗服飾的當(dāng)?shù)貗D女穿梭其間，與鄰里交談，在露天井邊打水，在寺廟門前朝拜，不論天氣是否炎熱，男子都身披一塊麻布，穿梭市井街頭。站在高高的寺廟臺階上俯瞰下去，猶如一幅絕美的古典眾生相，陽光隔著建筑投撒過來一抹金色的陽光，抹亮了孩子的雙眼，還有那神像的面龐。

在尼亞塔波拉神廟(Nyalapola Temple)高高的臺階上，我認(rèn)識了當(dāng)?shù)氐囊粋€孩子蘇亞，他和神廟前的其他孩子一樣，會纏著來此的外國人要錢，他也不例外地跟上我，于是我開始給他拍照，透過鏡頭，從他的眼中能看到一絲和其他孩子不一樣的真誠。隔日的上午，再次碰見，他仍用不太流利的英文繼續(xù)向我要錢。

“對不起，我不可以給你錢。”我很肯定地回了一句。

“你想拿這些錢做什么?”面對他失望的神情讓人有些不忍。

‘買書!”英文單詞從他嘴里一個個蹦出來。

這個回答令我有些吃驚，于是當(dāng)即決定讓他帶我去看看。

在一處古舊街道的盡頭，小商店的老板將書遞給了我，英一尼小辭典，蘇亞輕聲地說：我希望學(xué)習(xí)，我不想就這樣每天管別人要錢，要是學(xué)會更多的東西，長大就可以離開這里，去中國或印度。他話音還沒落，我已經(jīng)將書錢遞給了老板，轉(zhuǎn)頭滿眼的淚花。

蘇亞邀請我到他家里喝甜茶，看著他，品味著我原以為只有在西藏才有的甜茶，不由得再次想起了騎車在喜馬拉雅的日子，還有那許多還生活在雪山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