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圖像整容說不

姍 遲

媒體修圖對女性形象認同造成了過大的影響,對圖片無情的修改,

把對展示女性美的應有方式帶進了一個誤區。

凱特·溫斯萊特“纖長”的大腿令時尚雜志封面奪人眼球,骨瘦如柴的凱拉·奈特莉在電影海報上“變”出了胸部曲線,麥當娜強勁有力的二頭肌在雜志的照片中消失了……如今,在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的圖像編輯軟件Photoshop(PS)的幫助下,沒有丑女人,也沒有老女人,只有完美的女人。

誰動了我的身體?

媒體尤其是時尚雜志對圖片進行后期處理從來不是秘密。在技術還未成熟的年代,攝影師用小毛刷在底片上修飾模特皮膚和身材的瑕疵,用繁瑣的打光和曝光技術讓女明星的五官美得超凡脫俗。后來,隨著技術的發展進步,攝影師在修圖軟件的幫助下,輕而易舉地讓明星的皮膚更光潔、牙齒更整齊、腰肢更纖細、雙腿更修長,超越整容術所能達到的完美。而這幾年,運用修圖技術,女明星在平面媒體上的“變身”可謂登峰造極,愈演愈烈。

2003年,一向以體態豐滿著稱的凱特·溫斯萊特以苗條纖瘦的身姿出現在男性時尚雜志《GQ》上,引發公眾質疑,公眾誤以為溫絲萊特的身體狀態或生活狀態有問題。事后,為還溫斯萊特以清白,《GQ》的主編不得不承認,照片系修飾后的結果。溫絲萊特氣憤地表示:“他們做得太過分了,我本人不是那個樣子,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想變成那樣。”眾所周知,因主演《加勒比海盜》而走紅的新生代英國女星凱拉·奈特莉乃胸部平平的所謂“太平公主”。然而在2004由她主演的電影《亞瑟王》的海報上,奈特莉的胸圍“一路飆升”,變身為性感豐滿的女人。4年之后,已經成為一線女星的奈特莉拒絕了在《公爵夫人》的電影海報上“豐胸”。熱衷健身的流行天后麥當娜的二頭肌絕不輸給同齡男性,但她去年出現在《名利場》雜志中時,手臂則恢復到少女般纖細平滑。

迎合審美還是創造潮流

不過,在修圖師帕斯卡·丹吉看來,這些只不過是極端案例。“這個世界本來就是超現實的,我不認為時尚攝影應該完全客觀。對于時尚照片,你應該這樣看,圖中的明星不是其本人,他們像演電影一樣,正扮演著一個角色。”

丹吉是頂級時尚修圖師,許多大牌明星、時尚雜志、頂級時尚品牌都是他的客戶。約有30位明星時不時找他做“零活”,以保證每幅照片面世之前先經他的巧手,消除所有魚尾紋,頭發修得一絲不茍。其神奇之處就在于能把一個相貌平平的人弄得看起來很不平凡;把已經看起來很完美的人弄得超級光鮮靚麗;把一個已經光鮮靚麗的人弄成非人類的超級名模。每個人都說,丹吉是隆胸和縮毛孔專家,他能以繪畫般的精細,將一個小光斑、一粒小疙瘩,處理得天衣無縫。

但是,也有人對帕斯卡·丹吉表示質疑。他們認為,輕點鼠標就能為明星創造出超凡脫俗的胸脯和外貌,這對普通人是否不太公平?修圖師到底只是簡單地迎合社會對于美的認識和期待,還是審美潮流的制造者?在《紐約客》的一篇采訪中,丹吉承認,有些圖片效果確實完美得脫離實際。“不能違反科學原則。修圖師要理解骨骼和肌肉組織,了解它們的結構和運作。”他舉例說,修圖師最難對付的是顴骨。“如果因為模特某個地方毛孔太粗不好看,就簡單進行修飾,往往會把照片中的人弄得像是打了肉毒針一樣僵硬。”有些修圖師,因為不了解人體骨骼和解剖知識,修圖又不細致,效果很糟糕——完美到了失真的程度。帕斯卡·丹吉說這很常見。“為了讓模特有修長的雙腿,一些修圖師連脛骨和踝骨都給修沒了,看上去十分怪異。”

也許我們應該這樣理解,該受譴責的不是修圖本身,而是低劣的修圖。如果沒有深刻的理由,只是按一下鼠標說,這樣更酷嘛,這真的很危險。創意應該領導技術,而不是反過來。目前時尚界的這股修圖風氣,和攝影市場有關,和攝影師本人的品味、能力也有關。如果我們樂觀地看,也許這只是人類審美觀發展的一個過程,隨時間推移,讀者產生審美疲勞,情況就會改變。而只有自然和純真,再過多少年也不會改變。

修圖的誤區

修圖之風勁吹,令英國自由民主黨的議員看不下去了,他們認為媒體上的完美形象讓英國青少年為自己的長相和身材感到自慚形穢。他們呼吁制定相關的規定,限制在公共媒體上使用圖片編輯技術。一名議員對英國《獨立報》的記者表示了這樣的擔憂:“現在的女孩越來越看重形象,在她們眼中,沒有什么比身材纖細、外表完美更重要的了。但事實上,沒有皮膚完美、頭發完美、身材完美的人,媒體上那些光彩照人的美女都是不真實的。我們應該幫助她們擺脫錯誤的認識。”

處在這個時代,不論是美容術的登峰造極,還是整容術的突飛猛進,抑或修身術的耗時費力,女人想要變得美麗不得不付出金錢、淚水和汗水。然而,急功近利的廣告商實在沒有耐心再去等待美人誕生,好在科技的進步更為聲勢兇猛。先天不足也罷,后天懶惰也罷,在鬼斧神工的科技軟件的修飾下,每一個平凡的女孩都能變成明星,而每一個女明星都能變成女神。那位英國議員警告說,媒體上完美無缺的女人令英國十幾歲的少女備感壓力,她們已經變得厭惡自己的長相了。為了幫助年輕的女孩恢復自信,最好的辦法就是公布一條禁令,嚴禁PS技術運用在針對16歲以下人群的公共媒體上;至于針對成年人的廣告,則應明確標注圖像經過了哪些電腦技術修飾。

關于修圖的是與非,業界早有討論。早在兩年以前,英國服裝協會就曾警告:數碼技術的應用會將根本沒有可能實現的審美取向塑造成不朽的典范。而對于注重風格多變、有容乃大的時尚界而言,這無疑是致命的。然而,如今修圖在平面媒體與廣告中的濫用已經成為一個積重難返的問題。英國廣告管理局的發言人也無奈地表示,限制PS技術在廣告中的運用幾乎沒有可能,“所有的廣告都是經過處理的,不論食物本身新鮮與否,經過鏡頭和PS的整修后,總是顯得秀色可餐。”知名時尚攝影師彼得·林德伯格通過《紐約時報》表示,這些年來雜志修圖對女性形象的認同造成了過大影響,似乎只有修過圖才能展示女性美,這是一個誤區。在這場關于修圖是與非的社會討論中,我們終于聽到了來自時尚界內部的負面聲音。

她們不做“女神”

明星怕狗仔,特別是女明星,可能最怕被人拍到沒上妝時的模樣,因為實在有太多明星被拍到素顏時和化妝后判若兩人。也因此,明星拍封面照除了化上完美的妝容,還要利用電腦修片,修到連毛孔都看不見。但也有不懼怕以本來面貌上鏡之人。今年4月,時尚攝影師彼得·林德伯格為一家法國雜志拍攝眾多歐洲女星的素顏照,蘇菲·瑪索、莫妮卡·貝魯奇以未施脂粉的清新模樣登上雜志封面,造成輿論轟動。兩位明星不僅素顏上陣,后期修飾也縮減到最小程度。為了讓習慣在鏡頭前裝扮一新的女演員感到自如,攝影師保留了拍照前期的化妝和發型,不過所有妝容后來都被乳液擦拭干凈。攝影師解釋說,這樣做是因為乳液能吸收光線,并且讓臉部煥發生機。

與那些精心修飾出來的封面女郎相比,蘇菲·瑪索和莫妮卡·貝魯奇的照片最大的特性就是自然,她們在鏡頭前顯得那么坦然和真實,她們的模樣也更加清麗動人,完全不需要電腦修片。她們的大膽和自信,恰恰說明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天生麗質。

責任編輯/胡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