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喚民
教學離不開語言,教學是一門語言的藝術。許多名師都非常珍視自己的教學語言,精心推敲、篩選、打磨自己的課堂教學語言。課堂教學用語也是教師教學理念、教學智慧的集中體現,特別是在課程改革向縱深推進的形勢下,教師的課堂語言直接反映出對新課程和課堂教學的理解。這里選錄了幾句課堂用語,一定程度上折射出教師以自我為中心的教學強勢和對新課程理解的偏頗。
“感謝同學們的配合!”
“配合”一詞道出了教師以自我為中心的教學理念。原來,教學的一切行為,只是為了教師教學預案的實施,學生是“配合”教師來完成預先設定好的教學“劇本”,學生是“演員”,那些發言踴躍的學生便是“主角”,其余學生是“配角”,甚至于是“群眾演員”。如此滯后的教學理念,又怎能帶來課堂教學的生機和活力呢?怎能呈現生成的精彩呢?太多的課堂,我們看到的是學生乖巧的“配合”,很少聽到不同的聲音,而我們的教師也津津樂道于這種“配合”,“感謝”之語脫口而出??磥?新課程所倡導的學生為主體、一切為了學生、一
切服務于學生的理念要轉化成教師的自覺行為還來日方長。
“討論一下,一分鐘,趕快!”
如此精打細算、急功近利,又怎么能產生“討論”的實效呢?真正有意義的課堂討論,首先是問題要有一定的思維量,值得思考,值得深究;其次是應該留足學生自主思考和充分討論的時間。匆匆而過蜻蜒點水式的討論,只能是“水過地皮濕”,形式主義而已,根本不能達到“討論”的目的。不僅如此,長此以往,倒是滋長了學生淺嘗輒止、思維膚淺的陋習。追求有效,我們過多地強調了快節奏、高密度、大容量,但是,教學的有效并不能簡單地理解成單位時間的學習容量,教學有效常常需要品味、深思、涵詠,需要“慢”一點,需要“留白”。
“剛剛講了……現在開始講……”
似乎教師的職責就是“講”,沒有“講”是老師的失職,只要教師“講”了,學生“會不會”、“懂不懂”,那是學生自己的事。我們有不少教師陷入了這種思維的怪圈,以致難以自拔。需要我們深思的是,課改推進已經多年,課堂教學“講風過盛”的問題雖口誅筆伐、人人喊打,但這一課堂教學的“頑疾”遠未根治,頗有點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少報刊在深入探討課堂教學能否“限時講授”的話題,看來,面對“頑疾”,我們還是務實一點好,先通過“限時”改變行為,再改變理念,也不失為一種方法。
“剛才講了第一部分,你們聽懂了嗎?”
教師把學生的學習簡單理解為“聽”,如果得到學生肯定的回答,教師就滿意地繼續“講授”;如果學生還有疑問,教師就不厭其煩地再“講”一遍。這種看似征求學生意見,表面上體現教學民主的課堂教學行為,實質上是教學“霸權”。這一“霸權”,說白了就是課堂上教師是主體,教師是知識的擁有者,是知識的傳授者,學生只有聽的權利,接受的權利,關鍵的是要能聽懂。學生完全處于被動位置,又怎么能成為學習的主人呢?長此以往,我們的課堂至多只能培養知識的奴隸、書本的奴才,什么個性發展、創新實踐全都被這樣的一種教學意識屏蔽了。
“老師檢查一下同學們預習的情況?!?/p>
作為常規的教學環節,檢查學生預習情況未嘗不可,但教師在課堂教學伊始,用“檢查”一詞,便一下子拉遠了教師與學生的距離。教師是高高在上的“檢查者”,可以決定課堂“檢查”的方式、內容,可以對學生評點、評價;學生是課堂上的“被檢查者”,只有被動地接受“檢查”的義務,沒有任何可以說“不”的權利。能否換一種說法,如“老師了解一下同學們預習的情況”、“同學們交流一下預習的情況”,雖然只是個別詞語的調換,但折射的是教師不同的教學理念,反映的是師生之間情感的親疏。
“我講過多少遍,你們怎么還是不會!”
這句話有三個層面的“畫外音”。其一,教師的職責就是講授,要有耐心,必須講到學生會了為止:其二,學生會了,就意味著懂了,至于是不是真正掌握,能不能靈活運用,那是另外一回事;其三,這些學生真是一群笨蛋,“講過多少遍”“還是不會”,不是笨蛋又是什么呢?我們老師在這樣一種埋怨、責怪、厭煩的心理下組織教學,又怎么會出現課堂生命的活力呢?教師必須把學生當成一個個獨立的生命個體,以平等的心態,尊重、包容、引領學生的學習,課堂才會呈現民主和諧、對話交流的內在生命力。
“這個問題,你給我說說。”
這句話有兩層意思值得分析。一是“給”字,折射出教師隱形的教學霸權,教師是高高在上的,可以隨意決定教學的行為,學生是被動的,只有服從,只有聽話;二是“給我說說”,似乎教學的對話只是該學生對教師一人講,難道不可以向同學們說說嗎?因為有這種給教師說的潛在理念作怪,所以不少教師提問時,常常只顧一對一的談話,而忽略了班級內絕大部分學生。這種一對一的對話又常常發生在教師與班級幾名學習基礎相對較好、思維相對活躍的學生之間,這樣的教學,就只能制造兩極分化了,教師不管,自己不想,學習困難生也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產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