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西方話題走，永遠長不大

楊 帆

日前美國《時代》周刊封面用了中國工人的照片在中國引起一陣熱議。中國人跟隨西方人提出的中國話題和西方標準，來討論自己的問題，這是具有諷刺意味的。

關于中國的話題，應該由中國人自己提出，不能總由西方提出。從1990年的“中國威脅論”開始，亨廷頓的“文明沖突論”，到布朗的“中國餓死世界論”，章家敦的“中國崩潰論”，從“北京共識”到“中國大趨勢”，我們總是被動地去解讀、去反駁，實際上也就陷入了西方的話題中。總跟著西方的話題走，中國永遠也長不大，這樣的時代應該結束了。

中國文化崛起和話語權的樹立，需要勇氣和智慧，獨立提出國際話題，主導中國話題。為此，首先要跳出“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總量還是人均”這些西方標準和無聊話題，獨立討論“中國為人類做貢獻”這類問題。毛澤東曾提出：中國人口世界最多，有悠久的歷史文化，應該為人類做出較大的貢獻。

事實上，中國實力早就十分強大，這不僅是市場機制造成的，也是170年以來頑強奮斗的結果。并且，中國一直在承擔超過自己國力的國際義務。中國以30年時間完成了自己的工業化原始積累，計劃經濟的實質是壓低消費，實行內部積累而不進行對外掠奪。中國在自己經濟非常困難的情況下，免除了日本政府的戰爭賠款，大力支持第三世界，與伊斯蘭國家和非洲建立良好關系，為現在發展市場經濟和國際化奠定了基礎。

1998年的亞洲金融危機中，在周邊國家貨幣已經貶值30%的情況下，人均國民收入達到1.4萬美元的日本放棄國際責任，把日元貶值30%，把危機向鄰國轉移。但總要有一個國家能夠挺住不貶，相當于實際有效匯率升值，等待其他國家經濟恢復，才有整個亞洲經濟的穩定。當時中國人均國民收入只有800美元，卻堅持人民幣不貶值，在香港力托股市。在周邊國家發生危機時伸出援手，盡大國義務，歸根結底對人對己都有好處，中國從此成為亞洲核心國家。這就是中國歷史上“唇亡齒寒”的道理。中國早就是一個負責任的大國，無須西方教訓。

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以后，西方經濟遭受重創，給中國提供了進一步崛起的重大歷史機遇，經濟的崛起必定促進政治文化的崛起，提高中國的國家地位和話語權，為此中國應該擴大自己的國際義務，逐步走向世界大國。

中國的綜合國力一直被人低估而不是高估。這首先是由于中國盛行民族虛無主義和歷史虛無主義，把自己的傳統文化和基本國情看成是與現代化相抵觸的因素；其次是否定計劃經濟巨大積累，把經濟增長的動力完全歸于市場機制；第三，是由于現行GNP的統計方法低估第三產業。

所謂“對外開放度”，卻因為加工貿易中存在進出口重復計算，夸大進出口總額而被高估，給人造成中國經濟依賴于出口的假象。實際上中國巨大的經濟潛力在于人口的龐大和年輕，中國的穩定能力則是傳統文化和社會主義思想的凝聚力和國家政治優勢的產物。只要農民仍舊構成人口的大多數，就可吸收大部分危機因素，不像西方利益集團通過民主機制向外轉嫁危機。這就是為什么西方越危機，中國越穩定的道理。

中國盡國際義務，發揮大國作用，關鍵是堅持自主決策，這不應該是在西方壓力下被迫采取的措施，而應該是從國家民族和人類長遠利益出發，自主決策的結果。比如人民幣升值，是我最早于1994年提出來的，其根據是購買力平價水平，還有實際匯率已經升值了40%，名義匯率如果長期不升，就會產生升值預期，造成國際熱錢流入。

人民幣升值是對中國有好處的自主決策，是中國學者最先提出的，與2000年以后美日壓迫人民幣升值無關。最近中國制定大幅度減排目標，也是如此。我國政府已經宣布，這是中國的自主決策，不與任何國家的排放目標掛鉤。

總之，中國決策如果缺乏自主性，就容易陷入西方設計的陷阱。自主決策需要中國人自己自主提出話題，重視自己人提出的話題，這是中國文化崛起的重要內容。▲（作者是中國政法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