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復

劉建國

男人在河里洗澡的時候,夕陽只剩下最后一抹余光。男人洗著洗著,忽然看見岸上走過來一個人。

男人剛剛洗去的燥熱一下子又從心底涌上來,男人沖著岸上喊:“平平,到這邊來。”

叫平平的人,打量一眼河里的男人,不認識,猶豫了一下,不再往前走,而是下到最近的河邊,褪去身上的衣服,一點一點從河里往身上撩水。

男人游過去,游到平平身邊,說:“你是叫平平吧?”

叫平平的人點點頭,然后疑惑地打量河里的男人,說:“你怎么知道我叫平平?”

男人笑了,說:“我就是知道,我還知道你爸叫大柱,你媽叫紅蓮。”

男人掃視了一眼四周,視野之內一片靜寂,除了他和平平一個人都沒有。此時,夕陽收走了它的最后一抹余光,天漸漸有些暗了。

男人說:“平平你下來,在岸上洗澡多沒意思啊!”男人說著,一把把平平拽進河里。

平平嚇得哭了:“叔叔,我不會水!”

男人說:“男子漢大丈夫,哪能不會游泳,不會我教你。”男人右胳膊一夾,帶著平平向河中心游去。

男人在一個城市打工,十年前,家里給男人找了一個對象,叫紅蓮,很活潑,很漂亮。不久,倆人結婚了。婚后不久,男人又出去打工。

男人一個月回一次家,回家之前,先給紅蓮打電話,紅蓮就去村口接男人。這天,男人探家剛回到打工的城市,得知所在工廠因為缺少原料停產一周。男人又馬不停蹄地回了家,當時已經是晚上,男人回到家已經是半夜了,所以這次沒給紅蓮打電話。

男人躡手躡腳打開自家的房門,拉亮燈,想給紅蓮一個突然的驚喜。沒想到,眼前的一幕讓男人目瞪口呆。床上,朋友大柱和自己的老婆緊緊摟抱在一起,發著如雷的鼾聲。

紅蓮醒后一點兒也不慌張,不緊不慢地穿衣服,對男人說:“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們離婚吧。”

男人咽不下這口氣,說:“背著男人偷情,你還有理了,我不能要你了!”最讓男人咽不下氣的是大柱,自己的鐵桿兒哥們兒,男人打工的時候對大柱交代,讓他替自己照顧紅蓮,沒想到大柱一照顧就照顧到床上去了。

和紅蓮離婚這幾年,男人的生活并不如意,先是娶了個無論放到哪里都用不著擔心的老婆,再是打工的工廠效益越來越差,工作成了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男人這次回家不想再回去了,想安心在家種地。男人坐了半天車,先去河里洗洗一路的風塵。剛才男人到家,家里沒人,村里也沒碰上一個人。

男人游到河中心。男人想,只要自己一松手,腋下夾的這個孩子,這個奸夫淫婦的孽種,就會像河里的一尾魚,順著河水一路漂走,消失得無影無蹤,而自己直接回到城里,誰都不會懷疑到他。

也許因為感覺了水里的快樂,此時,平平一點兒也不害怕了,非但如此,還對男人說:“叔叔,你教我游泳呀!”

沒想到男人猶豫了一下,看著眼前天真活潑的孩子,說:“我又不想教你游泳了。”

男人把平平送上岸,一個人回到水里。

男人越游越遠,就在男人想上岸回家的時候,聽到了幾聲急呼:“救命啊!”男人趕緊往回游,游到平平剛才洗澡的地方,看到了河中心不斷冒著的氣泡,男人游過去,一把把平平從河里提起來。

男人第二天還沒起床就聽到敲門聲,男人打開門,一看是大柱,眼里就噴了火,說:“你狗日的找我?”

大柱沖上來當胸就是一拳:“你狗日的想害死我兒子,我跟你拼了!”

多虧鄉親們聞訊趕來,拉開了他倆。

事后,男人很后悔,早知如此,真不該手軟,男人錯失了一次絕佳的報復的機會。

男人會開車,不去城里打工了,就用打工掙下的錢買了輛車,天天跑出租。

這天傍晚,男人收車回家的時候,走到村東省道和村子交叉的路口時,忽然發現地上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男人走近一看,是平平,來不及多想,男人抱起平平,塞進車里,就往縣城的醫院趕。

醫生馬上對平平進行了手術。事后,醫生說,這起車禍,如果孩子再晚搶救半個小時,小命就交代了。

三天后,就在平平剛剛脫離危險的那個上午,男人和老婆在屋里吃飯,院門響了,老婆走到門口去看,扭頭對正在吃飯的男人說:“是大柱和紅蓮。”

男人問老婆:“他們手里拎了什么?是酒還是燒雞?你給他們說,就說我不見。”

老婆說:“酒和燒雞倒沒有,他們一人手里握著一把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