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明代中期,葡萄牙人被允許進駐澳門,但除了商業和航海業外,澳葡不屑從事任何其他行業,這導致了他們十分依賴明廷對生活物資的供給,特別是糧食的供應。明廷也利用此種便利,可謂是毫不費力地控制了澳門的政治。而閩粵的糧食走私至澳,不僅加重了閩粵兩地的糧食負擔,使當地糧食供不應求,價格上漲,窮人更加無法消費,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擾亂了明延通過糧食供給控制澳門的政策。
[關鍵詞]明;澳門;糧食
[中圖分類號]K24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6432(2009)48-0044-02
16世紀中葉,葡萄牙人被允許進駐澳門。在澳門這片土地上,起初他們自食其力,耕植并儲備糧食。可惜時間一長,無人顧及這一審慎的措施,農田被荒棄了。而當地的華人則為這一已開墾的肥沃土地所吸引,幾乎毫不費力地占據了這一本屬葡人的土地。于是,澳門的葡萄牙人“既無平川又無菜園可種糧栽菜”,無法自給自足,從此主要依賴明廷為其供應糧食。
為了防止澳夷嘩變,萬歷二年(1574),明朝政府在蓮花莖建關閘,設官守之。明末殘檔《防夷防瑤殘稿》云:“(澳)其地三面皆水,惟北有一路可通往來。設有關閘,禁其闌入,以嚴夷夏之防。關之上有香山寨參將坐鎮彈壓,澳之外皆香山寨把哨官兵環繞防守。”關閘設立之初,“大門每隔5日開放一次,專為彼此交易。”“而夷商人廣,限以人數,皆須香山驗明給票,方許泊五羊河下。”澳門半島內的葡萄牙人和其他少數外國人,其日常所需的柴米鹽、蔬菜及淡水等,均得等到開閘之日才能由內地運人澳門。
“關閘顯然分界的標志,同時也是為控制殖民地(澳門)的糧食供應”。采用這樣的措施,是明政府控制居澳葡人的“戎索”,以達到使葡人“抑我濡沫”及“懷柔之駕”。設關閘糧卡這樣的措施,在當年葡人從澳門返回葡萄牙起碼需半年的情況下,確是有效的。“交趾支那有食品,但在澳門西南,距離達100里格。澳門半島四周的許多島嶼有人居住,也有食品,但只限于牛、豬、雞和鴨。”距離澳門較近的柬埔寨食品非常豐富,但是在英國人和荷蘭人的唆使下,國王不讓已經到來的澳門神父逗留,還不允許一同乘船前來的澳門大使在此駐留。
但內地的糧食供給也并不充裕,美洛·卡斯特羅(Melo Carstro)《備忘錄》記載:“集市先是每5天一次,然后變為每2星期一次。這一變化導致食品供應減少,結果澳門的一些窮人餓死了。”
崇禎十三年(1640),明廷禁止葡人人廣州貿易,下令商人載貨下澳,并由廣東海道發公文通知澳門。這一次禁止葡人進入廣州貿易的原因據廣東政府的奏折是“澳門從前是個繁華之地,現在則變成了一個獨立國王,有很多炮臺以及為數眾多傲慢蠻橫的人口。應該問清葡萄牙人需要多少大米酒水,并向他們供應,但讓他們來廣州互市則是不合適的。”從此明廷對澳門的葡萄牙人一直實行計口購米。此計一來可滿足澳門葡人的日常需要;二來避免了澳門葡人拿糧食去接濟海盜。
為了獲得糧食供應,居住在澳門的葡人不得不臣服于中國政府管轄。由于他們對內地糧食的依賴,一旦他們與朝廷有所沖突,內地便關閉關閘,斷絕糧食供應,“不血刃而制其死命”。在中西史料中,中方利用糧食供給控制澳門葡人(中方也采用此辦法對付英、法等國)的例子數不勝數。
天啟五年(1625)2月21日,兩廣總督何士晉命嶺西道蔡善繼向澳門葡人議事會傳達總督手諭:拆毀混合土墻、碉堡和架設大炮的炮臺。王室貴族出身的馬士加路也拒不從命,而且準備武力對抗。何士晉與蔡善繼商議后,采取了“首絕接濟,以扼夷之咽喉,既摯攬頭,以牽夷之心腹;官兵密布,四面重圍;嚴拿奸黨,招回亡命”等一系列措施,還派出間諜,利用葡萄牙居民與馬士加路也的矛盾,加劇他們之間的內訌。由于關閘的官員停止了對澳門的糧食和木材供應,澳門立即處于饑寒交迫的絕望狀態。據稱黑市出售的食物,價格比平時上漲了3倍。至此,馬士加路也為了不做餓殍,只好派人去叩關閘,表示愿拆毀城臺。
崇禎九年(1636)8月葡萄牙人的船只將日本政府驅逐出境而被囚禁在出島的287名葡商及其家屬帶回澳門。船只抵達澳門時,明朝官員聞訊從日本來了許多人,趕忙下澳調查,結果被葡人痛打一頓而逃遁。明朝遂關閉關閘,斷絕澳門糧食供應好幾天,以示懲罰。
此外,對于中葡居民之間時有的紛爭,中國政府規定,無論民事還是刑事案件,統由中國政府按中國法律審理,并且規定,普通案件由縣丞辦理,重大案件則由澳門同知審斷。中國政府在自己的領土澳門行使司法權是無可非議的,作為“僦居者”的葡萄牙人自然無法否認這種權力。但事實上,每當發生案件而罪犯又是葡人的時候,澳葡當局往往違反中國政府的規定,包庇本國罪犯,“不肯交人出澳”。他們或者胡攪蠻纏,聲稱要按葡萄牙法律審理;或者藏匿罪犯,公開對抗中國司法機關。因此,中國政府在審理這些案件時,不得不同葡萄牙殖民者展開斗爭。其中最常用的手段就是中斷澳門的糧食供給,逼葡人就范。
澳門作為海上貿易的基地,同中國內地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明清時期與澳葡發生貿易關系的除廣東商人之外,還有福建、浙江、江蘇和安徽的商人。他們與澳門的貿易貨物自然也包括了只準“官與市”,不準“奸民私濟”的糧食。如萬歷二十一年(1503),閩商白艚船至廣東,多為買米,又將米運至澳門。有資料顯示,至崇禎初年(1628—1644),僅在澳門“私貨通夷”的閩商,競多達數萬人。“夷人金錢甚夥,一往而利數十倍,法雖嚴,不能禁也。”刑科給事中廣東南海郭尚賓在《防澳防黎疏》中指出,閩粵奸商在澳門走私猖獗及澳門葡人與明政府抗衡之嚴重情況:“閩廣亡命之徒,因之為利,遂乘以肆奸,有見夷人之糧米牲菜等物盡仰于廣州,則不特官澳運濟,而私澳之販米于夷者更多焉。”
萬歷四十一年(1613)8月16日,海道副使俞安性針對澳門走私貿易猖獗的情況作出規定:“禁接買私貨。若有偷運至澳者,請將其執送澳官。縱容者與購買者一并治罪。稅餉銳減原因所在。無收買者,便無私販至澳者。”對此,澳門葡人回復道:“大人禁止我等接買私貨。我輩葡萄牙人合法買賣。一切貨物公開買賣;貨款清楚,價格統一。我等去廣州可選購所需貨物,為何收買私貨?走私者實為大人子民,他們與師船、兵艦串通一氣,偷運貨物。此事與我等有何牽涉?大人應禁止軍艦及華人偷運來澳,購買者何罪之有?我等何知正貨私貨之分。況且并不因系私貨,我等可廉價購之。此責,大人應咎之軍艦、華商,他們實系偷稅漏稅者。希望大人為我等提供充足所需品,如食品及修船所需木料。船只從事外來貿易,故繳納關稅。這些船只常因船具缺乏而停航。此為,希望大人允許大量輸入生活必需品,造福本地,且可照章納稅。這樣,方可杜絕偷漏,國王歲入有仰,我等亦可擺脫責任。如次公允執法,雙方可相安無事。若大人對我輩之言有所狐疑,可著令水陸兩軍對此類船只嚴加盤查,我等亦協助拿獲偷稅漏稅之貨物,并將貨船一并送交澳官。以我們家鄉的規矩,偷稅漏稅貨物充歸王室。”
葡萄牙人的回答并不完全屬實,但由于他們畢恭畢敬的態度,華人官員非常滿意,并沒有進一步施壓,只在《海道禁約》規定道:“禁接買私貨。凡彝趣貿貨物,俱赴貨城公賣輸餉。如有奸徒潛運到澳與彝,執送提調司報道,將所獲之貨盡行給賞首報者,船器沒官。敢有違禁接買。一并究治。”
在葡萄牙人尚未進入澳門以前,他們活動于浙閩一帶的島嶼。當時葡萄牙人在漳州與華人起沖突,明政府的官員即用減少糧食供應懲罰他們,損失慘重。但葡萄牙人并未記住這一慘痛的教訓,登上澳門后,又很快將島上僅有的一大片肥沃的耕地拱手讓人。葡萄牙人除了商業和航海業外,不屑從事任何其他行業,這導致了他們十分依賴明廷對生活物資的供給,特別是糧食的供應。明廷也利用此種便利,可謂是毫不費力地控制了澳門的政治。而閩粵的糧食走私至澳,不僅加重了閩粵兩地的糧食負擔,使得當地糧食供不應求,價格上漲,窮人更加無法消費,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擾亂了明廷通過糧食供給控制澳門的政策。
[作者簡介]楊丹(1984—),女,廣東潮州人,暨南大學古籍所07級在校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史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