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健 張麗瑩
關鍵詞:黑人女性主義寫作 黑人女性主義批評 身份與邊緣書寫
摘 要:美國黑人女性主義批評是建立在白人男權主流文學與批評和以中產階級白人女性為主的女性主義批評基礎上的,它所批評的范疇是種族、性別、階級以及歷史與文化壓迫問題。美國黑人女性文學的產生與發展為西方文學注入一股強勁的推動力量,對其他少數族裔女性文學以及第三世界女性文學的超越與突破有著重要的啟示意義。
一、美國黑人女性主義文學的發展現狀
美國黑人女性文學在黑人文學史、女性主義文學史、美國文學史乃至世界文學史上,可謂是奪目的有著強大生命力和現實意義的文學力量。作為社會身份與邊緣寫作批評的先聲,美國黑人女性主義文學以獨特的視域和發人深思的理論與實踐開辟了美國文學和文化領域的最新思潮和理論前沿。美國黑人女性主義書寫徹底改變了人們的深層思維方式與認知模式,加深了人們對邊緣文學和少數族裔女性主義文學的理解、認識與探究。
黑人女性主義文學是以黑人女性作家、黑人女性意識、黑人女性主題與黑人女性語體的構建和發展為標識的。在文學書寫歷史中,關于女性形象的描寫先是男人筆下的女人,女人(白人)筆下的自己,之后黑人女性文學漸漸從種族和性別的雙重擠壓下如同抽絲般分離出來,形成自己獨特的書寫范式。
早在19世紀30、40年代,美國黑人女性就開始了爭取自身權利的斗爭,她們呼吁要關注黑人女性所受的來自種族、階級和性別的壓迫,瑪利亞·斯圖亞特、琳達·布倫特、哈莉特·土布曼、安娜·庫伯等都是那個時代倡導黑人婦女運動的文學家,對當代黑人女性文學批評產生了重要的影響。20世紀60、70年代,黑人文學迎來了一個繁榮發展的時期,與20年代的哈萊姆文藝復興運動和40、50年代的以抗議為主題的兩次高潮相比,第三次高潮的顯著特征是黑人女性作家領導潮流,一批杰出的黑人女性作家涌現在美國文壇:愛麗絲·沃克、托尼·莫里森、奧德·勞德、保拉·馬歇爾、瑪雅·安吉洛等,她們的作品具有豐富的內涵,擺脫了那種表層的社會抗議型方式,不僅控訴美國社會對黑人的種族歧視和壓迫,更關注黑人婦女的生存狀態。到了80、90年代,黑人女性批評家從種族、性屬、政治、心理等視角出發進一步擴大了審視和闡釋女性經驗的范圍。黑人女性主義批評逐漸將關注的目光轉向大眾文化領域,黑人女性主義批評與后殖民主義、文化批評等前沿流派互相作用,呈多元化的方向發展。其中,黑人酷兒理論是黑人女性文學發展的新動向,是黑人女權主義的進一步發展。20世紀末至今,黑人女性文學批評關注的視角更為寬泛化。黑人女性主義文學作為少數族裔的先鋒和女性主義的有力枝干以勢不可當的姿態正在世界文學史上全速發展。
二、女性主義批評與黑人女性主義書寫
女性主義批評通常以解構男權主義、尋找身份與話語權力的書寫狀態為支撐點,向四周放射女性主義的內涵以求滲透到整個社會,從而建構平等和諧的兩性通融世界。黑人女性主義文學興起之時的女性主義批評僅限于白人女性對社會不公平的控訴與反抗,隨著黑人女性文學的不斷發展與其影響的不斷擴大要求一種新的批評理論為其奠基與支撐,在后現代主義思潮的興起以及對多元文化的訴求這樣的理論語境下,黑人女性主義文學與批評應運而生。它的興起是在原來的女性主義批評基礎上又附上了黑人女性特有的生活經歷和社會實踐,即黑人女性所遭受的來自性別和種族的雙重壓迫。美國黑人女性主義批評被認為是美國黑人文學、黑人研究進一步發展的“嶄新的能量中心”。她們積極發掘、總結淹沒多年的黑人女性先輩的創作成就,并對其進行分析、闡釋,以捍衛黑人女性文學的健康發展,從而形成黑人女性主義批評流派。美國黑人女權主義文學批評異軍突起,成為評論界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
黑人女性作家的創作題材豐富、風格各異、主題鮮明,有強烈的時代感與使命感,給讀者展現了黑人女性爭取自由、平等、構建自我身份的全景圖。黑人女性作家的作品中涉及了美國社會中存在的種族歧視問題、婦女問題、宗教問題、同性戀問題及非洲的殖民主義問題等;描寫了黑人婦女的“他者”地位、“失語”處境、種族、性別和階級重壓下的生存狀態以及她們在夾縫中奮力前行、不屈不撓堅持找尋自我身份的歷程。在創作體裁上,除了較為流行的小說,詩歌和戲劇也有長足發展。小說家托尼·莫里森、愛麗絲·沃克、詩人瑪雅·安吉洛,劇作家洛蘭·漢斯伯雷分別推出了她們的《寵兒》、《紫顏色》、《我知道籠中鳥為何歌唱》等黑人女性主義經典作品,極大地充實了黑人女性文學這本厚重的歷史文庫;而在寫作技巧上,隨著女性主義批評理論自身的發展和其他文學思潮的觀照,包括解構主義、后女性主義、后現代主義、后殖民主義等文學理論的面世,黑人女性作家緊緊把握時代的脈搏,根據自己的創作需要多方吸納并充分把這些理論融入她們的思想里,體現在她們的作品中,形成黑人女性主義文學批評。
黑人女性書寫是黑人女性主義文學批評中重要組成部分,是指黑人女性作家試圖消解男性本位文化和種族偏見而進行的一場黑人女性自身的文學敘述,它包括黑人女性作家筆下的黑人女性主人公和她們的創作主題,黑人女性寫作模式的建構以及黑人女性主義話語。赫斯頓的《她們眼睛望著蒼天》是最早描寫黑人女子女性意識覺醒的作品之一,其主人公珍妮在經過三次婚姻后終于擺脫了“騾子”的命運,沖破了傳統觀念的羈絆,走上了獨立自主的道路,成為覺醒了的黑人女性新形象;被譽為“黑人女權主義文學的旗手”的沃克在《尋找我們母親的花園》中運用她獨創的“婦女主義”來突出其作品的主題,揭示出父權制是婦女受壓迫的根源,提倡婦女通過姐妹情誼團結起來實現自我意識的覺醒并爭取同男性的平等地位。這不僅豐富了女權主義理論,而且為解讀黑人女性主義作品提供了新的視角;黑人女性作家傳承黑人歷史文化,用神話故事、自傳等寫作模式與她們特殊境遇下的話語書寫講述了真實生動的關于黑人女性的故事,抒發了黑人女性的情感。
美國黑人女性主義批評把性別、種族、階級的共時性話語引入到當代女性主義批評中,不僅沖擊和質疑了白人女性主義對種族主義的忽視,改變了當代女性主義批評的發展方向,同時也對黑人批評進行了審視和拓寬。這充分體現了黑人女性文學批評家對黑人文化傳統的追尋和對自己獨特的雙重邊緣身份建構的渴望,從而使黑人女性文學成為獨立文學流派,擺脫由他人左右的被動狀態。更為重要的是,它進一步推動、延展了當代女性主義文學批評和黑人文學批評的發展。
三、黑人女性主義文本中的身份與邊緣問題
在人類歷史進程中,女性曾因喪失表達的話語權而漸漸失去了書寫和表述的能力。她們“通過限制自己的聲音,有意和無意地使一種男人聲音的文明永久化,使一種基于同婦女分離的生活秩序永久化”。就這樣,女性只屬于附屬、他者和第二性角色,處于遠離男性話語中心的邊緣地帶。這種卑微的境遇在黑人女性身上體現得尤為明顯,黑色民族、低賤婦女始終是黑人女性的身份定位,這致使她們長期在種族和性別的雙重壓抑下不斷掙脫、要求解放。黑人女性必須要發出自己的聲音,掌握自身的話語權,重新認識自我,發現自我,確立新的身份和社會地位。發出自己的聲音,恢復與自身的聯系成為黑人女性主義文本中的自覺追求。
為了能發出自己的話語權,確立自己的社會角色,一些黑人女性作家代表們打破了舊的女性主義寫作,背負著崛起的重任為人類留下了黑人女性文學的經典著作與理論。托尼·莫里森是世界上第一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黑人女性作家,她代表黑人女性獲得了黑人男性、白人女性以及白人男性的認可和崇敬。芭芭拉·史密斯的《邁向黑人女性主義批評》,將種族引入了女性主義文論乃至整個文學理論領域,呼吁建立黑人女性主義文論體系,將黑人女性主義政治運動作為自己的社會力量和理論源泉。愛麗斯·沃克提出并回答了有關黑人女性文學傳統的問題,把黑人女性社區文化藝術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她的“婦女主義”把黑人女性話語從白人女權主義話語、黑人男性傳統話語的遮蔽中彰顯出來,清晰地劃分了與白人中產階級女性主義者的界線。芭芭拉·克里斯汀提出了“文學女權主義”的概念,把黑人女性“文學”延展到了社區藝術、精神領域,并對文學批評及文學史提出了質疑。
事實上,黑人女性主義的觀點與批評理論無疑都體現出黑人女性主義寫作的兩大任務:解構與建立。她們拆解文學作品中有關黑人女性氣質和黑人女性神話中的女性形象的刻板模式,努力建構一個內涵豐富的黑人女性文學傳統。她們的理論成果成就了黑人女權主義批評的繁榮,為女權主義批評理論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
縱觀美國黑人女性書寫歷史,黑人女性主義文學以及黑人女性主義批評的成熟發展與黑人女性平等意識的覺醒密切相關,并伴隨著這種覺醒由懵懂走向成熟。美國黑人女性文學與黑人女性主義批評豐富了當代西方女性主義文學與批評,促進了美國黑人文學批評的發展,成為美國文學批評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與多個批評流派交叉,從邊緣走向主流,引領當代西方文學思潮和批評理論的潮流并構建完善系統的理論。它的發展對后殖民女性主義和第三世界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的發展有重大啟示意義。(下轉第99頁)(上接第84頁)
作者簡介:王 健,吉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文學碩士,研究方向為英語語言文學;張麗瑩,吉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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