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以金庸、古龍、梁羽生為代表的新派武俠異軍突起,在文學日益邊緣化的今天,它們到底具有什么樣的魅力?筆者總結了如下幾點原因: 一、民眾的英雄崇拜情結;二、人們潛意識里對放縱自我劣根性的渴望;三、武俠小說是一種“成人的童話”; 四、重娛樂輕功利的游戲本質;五、華人讀者閱讀期待的失位;六、作家們以其卓越的個人才華對傳統的繼承與改造。
關鍵詞:新派武俠小說英雄崇拜游戲本質
以金庸武俠小說為代表的新派武俠小說已成為一種不容回避的文化現象,在文學日益邊緣化的今天,是什么促成了這股熱烈而持久的新武俠閱讀熱潮?下面試從幾個方面進行分析。
一、民眾的英雄情節
武俠小說在20世紀的風靡,不僅出于大眾對傳統的依戀以及對類型小說的喜愛,同時也出于讀者對英雄及英雄主義的渴望。20世紀的中國歷史就是一部充滿屈辱的傷心史,傷痛填滿記憶,歷史呼喚英雄,民眾更是渴慕救世的英雄。當弱者在現實中無能為力時,他們需要逃避,需要尋求一種方式來實現弱勢變強權的轉化。就像阿Q一樣,白天挨了假洋鬼子的“哭喪棒”,晚上就躺在土谷祠的黑暗中假想:“媽媽的,老子不如你,但我兒子定比你強。”現實中雖無可奈何,但武俠世界里我無所不能。一番遐想之后就如真個兒打了對方一般欣欣然而心平氣和了。
消極的逃避之外更有普通民眾積極的回應,表現在思想上就是對英雄俠客們的敬仰和追慕。俠客生自民間,是民眾的英雄。當底層民眾受權勢欺壓,處于哀哀無告的狀態時,俠客的出現對受著苦難而又無力反抗的底層民眾無疑是一種解救和撫慰。他們在一定范圍內,抑制強暴,消彌禍端,使已有的社會問題不致繼續累積而致無法收拾,有利于社會的穩定和發展。俠客在法治和德治不能奏效時突現其獨特的作用,彌合傷痛,保持社會的生態平衡。[1]俠客和俠文化是推動社會發展的合力中一種極為重要的力量,其作用無可替代。只要存在社會黑暗和權勢逼迫,執法不公,惡勢力橫行等諸如此類的問題,俠客就會被需要。
除其不可替代的社會作用之外,俠客的可貴品質也具有巨大的人格魅力。
(一) 見義勇為,解危救難。救人于困厄是俠士的品格,為世人需要并敬仰。他們在社會動蕩的歲月挺身而出,擔負起護佑蕓蕓眾生的職責。
(二)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士為知己者死。古人可為報明主而死,可為朋友兩肋插刀。“生從命子游,死聞俠骨香。”這酬知己的詠嘆是何樣的夢想,何等的榮光,又是何等的悲涼與寂寞。俠客大都輕財尚義,交結友人。他們或散財助人或傾財待客,以義為先,以情為重。誰不喜歡講義氣的?誰不渴望真正的友情?俠客最義氣,最重友情。
(三) 不畏強暴,敢愛敢恨。俠者悍勇,為心中的正義和理想能撫劍一怒。“笑盡一杯酒,殺人都市中。”“身在法令外,縱逸常不禁。”[2]天下雖大,卻又有幾人敢毫無顧忌的愛我所愛,恨我所恨而義無反顧?
(四) 重然諾,輕生死。真正的俠客肝膽相照,一諾千金。“一諾千金”,何等的勇氣,何等的瀟灑!
(五)俠客生命的跳躍和灑脫。俠客的生命就是一種灑脫跳躍的存在。它逸出正統的社會秩序之外,法律與規范不能拘禁他們。對他們而言,有的只是一種絕對的生命自由,一種天馬行空獨來獨往的存在形式。“上不朝滅子,下不臣諸侯。”這是每個人內心深處對身份自由的渴望。俠客不受法令約束,亦不受輿論與倫理的規范,他們活的風流而又瀟灑。
讀者在閱讀中自然地把俠客從內心情感到外在形象都在藝術中改造為另一個自我。他們渴望像俠客那樣逍遙自在,淡薄功名,蔑視權貴,快意恩仇。但現實是我們喪失了行動的能力和勇氣。作為一種補償要求,人們便往往有了這樣一種向往。這正是一種渴求實踐的心理欲望,而對武俠作品的閱讀,在對俠客的想象和描述中恰恰完成了自身的行動渴求。在想象的虛構中滿足自己的欲望,完成英雄角色的替代與轉換。
二、人們潛意識里對放縱自我劣根性的渴望
俠客是偉大的,代表正義,是勇氣和美好的化身,但是否也有邪惡的一面?武俠閱讀里是否也有人們潛意識里對放縱自我的劣根性的渴望?俠客也并不總是秉持公正和仁慈的,他們也犯錯誤,也殺人放火。只不過同樣是殺人放火,有的被視為強盜,有的被尊為大俠,而后者雖也不合法,卻能搏得人們在情理上的理解和接受。人們既希望殺人放火在行為上突破世常倫理的捆綁,同時又希望得到世人的諒解。這種對立,這種悖反,這種矛盾,促成了人們對俠客的喜愛。[3]
三、武俠傳奇的游戲本質
(一) 成人的游戲和狂歡。武俠小說要取得成功就得讓讀者既覺得熱鬧好看,又要余音繞梁,有的回味。而要做到這兩點就要依托武俠傳奇的游戲語境。現實主義文學作品排斥游戲,而游戲語境是讀者想象力起飛的基地。武俠小說的成功很重要的一點就在于它比現實主義文學具有更自覺更到位的“游戲”意味,因而善于舉重若輕,更徹底的解構了負載于生命之上的種種一本正經。所有的傳奇都具有游戲性,武俠傳奇就是一種文本中的游戲。《笑傲江湖》中令狐沖不拘形跡的怪癖行為就是對當時的道德禮儀規范的一種蔑視和挑戰。他生性喜愛自由,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從本質意義上講令狐沖這一形象體現的就是人們對生命解放的渴望和對追求率真自由的天性的肯定。
(二) 重消遣輕功利。我們不能絕對的說“經典文化時代”己然成為過去,但我們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商品時代,文學娛樂、消遣的功能被大大的強化。在商品大潮沖擊下,讀者的閱讀心理和閱讀需要產生了從教化性和審美性向消閑性和趣味性的轉化,新派武俠小說正是順應這種轉變的潮流而生。
四、華人讀者閱讀期待的失位
傳統的敘事類型和傳統的審美規范,傳統的文化內涵這是全球華人的心理共鳴點。五四中把傳統文化當成民族腐朽落后的根源而將傳統文化的一切都否定,大量引進甚至全盤搬用西方文化,對傳統的放逐和西方的全面借鑒,導致華人閱讀期待的失位。主流文學領域都是經西方文化熏染過的小說,從根本上講,它是不能滿足中國人的閱讀期待的。正是在這種背景下,繼承傳統而又加以創新的新派武俠小說橫空出世,還中國人以中國人的文化和小說。
五、整體改造與天才創新
新派武俠小說作家們以巨大的勇氣和氣魄,大膽創新,對傳統武俠小說成功地進行了一系列現代化和個性化地改造。其中包括對傳統的價值體系地改造,嶄新的人文思想主題地提煉,深刻的人生藝術境界地創造與發展等。
首先,它們具有深重豐厚的傳統文化內涵。不但作品用傳統小說的語言寫成,而且舉凡傳統文化中一切最具特色的成分,如詩詞曲賦,琴棋書畫,儒道墨釋,醫卜星相,傳說掌戰,典庫文物,風俗民情,無不與故事情節的展開,武技較量的描寫,人物性格的刻畫,作品題旨的展開,相融合滲透,成為有機的組成部分,令人嘆為觀止。[4]繼承和尊重傳統這是新派武俠小說的一大優勢。
其次,敢于借鑒勇于創新。新派武俠小說,吸取了西方近代文學和五四新文學的藝術經驗,也借鑒了戲劇、電影的手法、技巧,還廣泛繼承了各類通俗文學,如偵探推理、社會言情、歷止演變、滑稽幽默等小說的特長。在融合的基礎形成了大創新。
新派,新在新文藝手法,而不僅僅依靠情節的陳述。文字講究,去掉陳腐的語言,西為中用。這使原本已走到山窮水盡的武俠小說進入了一個被提高的新境界,而呈現出新氣象,變得雅俗共賞。
參考文獻:
[1] 嚴家炎 金庸小說論稿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1).
[2] 張華 博陵王宮俠曲青海人民出版社 1981.
[3] (奧)烏克提茨著·萬怡、王鶯澤《惡為什么如此吸引我們》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6年版.
[4] 柳蘇《俠影下的粱羽生》北京《讀書月刊》198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