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女兒一走,我流了不少的淚。一向很聽話的女兒,這次破例沒聽我勸阻。我心里雖不舒服,但還是讓她走了。無奈,我只得在心里為女兒祈禱,愿她一路平安。當然,我知道,女兒在某些方面,還是有些小聰明的。譬如借小姑的身份證。
一個星期見不到心愛的女兒,家里驀然間感覺像失去了什么似的。說實話,女兒長這么大,除了在校讀書,從沒離開過家,現在驀然間一走,一時還真的不太適應。這么多年來,我從沒罵過女兒,也從沒打過她一次。她也很喜歡我這個當爸爸的。她年紀雖小,卻長得標致水靈。我同她外出,人家見了,幾乎個個都夸我女兒長得漂亮、可愛,將來一定能嫁個好姑爺。當然,人家說這些話,我打心眼里高興,心里比吃了蜜還甜。
女兒自從生下來后,從沒生過病,就連大一點的感冒也沒得過。上小學時,幾乎每學期還能得回一些獎。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女兒漸漸長大,不知什么原因,女兒讀書的成績卻越來越差。我問她這是什么原因,她說她也不知道,就是上課精神總集中不起來。當時,我心里想,女兒是不是早戀了?
后來,我抽空去學校了解了一下情況,才知道學校有個比她大點的男生,偷偷給她寫過幾封情書,還邀她外出玩了幾次,上了幾次網。那天,盡管雨下得很大,但為了女兒的前途,我還是很善意地找那位男生在學校的操場上好好地談了一次話。男生似乎有些怕,就怯怯地說,我們沒有其他關系,我們只是玩得很好的同學而已。叔,你放心吧,我們不會有事的。
我想,既然那男生都這么說了,我還有什么話可說呢?我也是個很明智的人,一些道理,我懂。
離開學校的時候,我再次看了看整個校園,正好看到一對鳥兒從前面飛過,先后落在一棵榕樹和一棵桂花樹上,看到它們自由自在地覓食,我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暢快。
家里農事太多,忙了這頭忙那頭,漸漸就對女兒不那么惦記了。畢竟女兒長大是別人家的媳婦,最終還是要離開家園的。
女兒到深圳后,家里接二連三地下了幾場中小雨。沒十天,女兒就給我打回電話。女兒在電話里笑嘻嘻地說,爸,我進廠了,和春姨一間廠,全廠才六十個人。你和媽不必惦記我,這里有春姨,我會很聽話的。我想你們,我就打電話回家。聽人家說,這間小廠一個月加點班,還能拿到一千多元,如果真是那樣,爸,我這一年一定給家里寄幾千元錢回去。
聽女兒在電話里說,我早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淚水不知咋的,從眼眶里一滾而出。我不知這是幸福的淚還是傷心或者激動的淚?我還能說什么呢?末了,我對女兒說,你不要老想著家里喲!你要安安心心,多保重身體,外出游玩一定注意人身安全。錢寄不寄無所謂,只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爸媽就一百個放心了。女兒說,爸,我知道了。
女兒說話不食言,半年剛過,她就給家里寄回了兩千元錢和一大堆彩色照片。拿著女兒寄回的鈔票,我的心熱乎乎的,同時又是沉甸甸的。當時,我激動得熱淚盈眶。看著女兒的照片,看到深圳的摩天大樓和藍天白云,看到繁華的街市和錯綜復雜的立交橋,看到大海的浪花和穿梭的船只,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說實話,我將近不惑之年的人了,還從沒去過深圳。人家都說深圳是個天堂,我也早想去玩玩,可總是找不出理由和機會,現在女兒在深圳打工,去深圳看一看,走一走的夢想應該觸手可及,不再遙遠了。
那天,陽光很好,看什么都順眼。
二
農忙過后,家里事漸漸少了。在家沒什么事,每天除了打打牌、搓搓麻將,確實找不到其它的娛樂方式。先前結婚那時,還可以扛著獵槍到山上打打獵,每天一出去,不是收獲山雞就是野兔,現在想吃點什么卻非常困難了。盡管國家不允許任何人捕獵野生動物,但一些不法分子還是肆無忌憚地到山上捕捉,還設店收購,從中牟取暴利。聽說有人一年捕捉的蛇類和鳥獸,利潤竟高達六七萬元,收購的更加可觀,個別的店老板還坐上了小轎車。怪不得如今村前村后連只小麻雀都沒有。以前,清早起床,總能聽到山上畫眉歌唱,現在是難以看到這一畫面了。唉!
中秋節前幾天,女兒打電話回來。她說,爸,你們來深圳過中秋節吧。深圳好好玩哩!女兒說這話時,一定是一臉的欣喜和微笑的。我說,到時再說吧,如果有可能,我相信爸今年一定找個機會到深圳去看看你。女兒說,好!那爸和媽還有小弟就干脆一起來吧。小弟長高了嗎?我好想他呢!我說小弟也很想你,他甚至在夢中都叫著姐姐哩!小弟人是長高了點,就是讀書老愛曠課。女兒說,你們就好好管管他嘛,不讀書不行哩!你看深圳,到處可見大學生,聽人說,幾乎可拿掃把掃哩。像我們廠才幾十個人,單大學生就有十來個。我說,你現在終于知道讀書的好處了吧,叫你讀書,要到外面去打工,一輩子夠你苦的喲!女兒說,爸,我可能就是這個命,你叫我讀書也讀不進,有啥法?我只能干辛苦活,賺辛苦錢了。我說,廠里累嗎?女兒說,做事不太累,就是加班加點時間多,常到深夜十二點,下班后洗洗澡,洗洗衣服,總要將近一點鐘才能睡覺,第二天,八點鐘又要照常上班。
我擔心地問女兒,你胖了還是瘦了?女兒說,肯定是瘦了,主要是沒好好休息。你知道,我在家時,就是愛吃愛睡懶覺,不過現在好了,早改變了。我說,生活過得慣嗎?女兒說,還可以。我說,你要多加強點營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千萬不要拖垮身子,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女兒說我知道了,多謝老爸關心。我掛機了,再見!
女兒掛斷電話,可我拿著手機還不情愿收回。我多想跟女兒再聊聊呀!
三
十一國慶長假就要到了,我突然間想去一趟深圳,看看我女兒。那天,我路過汽車站,一打聽,車費將要加到三百二十元,回來后,我就打消了去深圳的念頭。因為來回一趟,就是不買什么東西,千把塊錢就泡湯了。
兩天后,我正在地里鋤草。妻子在家接到村里春嫂打回的電話。春嫂告訴我妻子,說娜娜有男朋友了,那男孩是貴州人,人不錯,就是調皮,愛打架、鬧事,廠里也沒人管他,因為他叔是廠里的總經理,誰都怕得罪他。聽那娃說,只要娜娜答應嫁給他,他可以叫他叔叔提拔娜娜做QC員,并且工資也每月加上兩百元。妻子急著問她,娜娜是怎么個看法?她是否同意了?春嫂說,看樣子,娜娜是同意了。這段時間,我經常看到娜娜跟那男孩在一起。妻子說,春嫂,麻煩你了,一定叫娜娜不要跟他在一起,久而久之,會玩出感情來的。她人還小,不懂什么事,要找男朋友,也要等兩年再說。另外,還麻煩你告訴她,家里爸媽是決不會同意的,我們就她這么一個女兒,豈能同意她遠嫁他鄉?春嫂說,我說說看吧,看她會不會聽我的話。
夜里,妻子告訴我,我氣得說不出話來。女兒才多大呀?我是決不會同意的。再則,那男孩是貴州人,隔家里千山萬水,假如一旦嫁過去,一年難得見上女兒一面。說句不好聽的話,夫妻倆萬一有個什么摩擦,女兒連個醒氣的地方也沒有。牙齒跟舌頭還有相咬的時候。當然,女兒確實要談,而且又離不開那男孩,是本地人我還可以考慮,大不了讓他們戀愛幾年再結婚,畢竟女兒是要嫁出去的。
妻子聽我數落,就默不作聲了。她還暗暗地抹起眼淚來。良久,她才輕輕地跟我說,阿美,等明明放了假,我帶他去深圳看看吧。國慶節有一個星期長假,不影響明明學習的,你說好不好?
我沉思了一會,說,那好吧,如果去了真的見娜娜跟那個男孩在一起,就干脆叫她回來,反正家里也不需要她打工賺錢。要是把個女兒打工打丟了,還不后悔一輩子?
國慶節,天氣晴朗。妻子和兒子按時上路了。我把他們送到縣城汽車站,搭上去深圳的長途班車,并叮囑她到深圳后立馬給我打電話,就火速地趕回了家。
國慶節是我家建房一周年之慶,妻子和兒子不在家,我殺了一只大公雞,請娜娜的爺爺奶奶一同來慶祝了一番。為了不傷娜娜爺爺奶奶的心,我對娜娜打工一事只字不提。我知道,爺爺奶奶對娜娜的疼愛完全超過了我們做父母的。
那晚,我喝醉了酒。娜娜爺爺他們什么時候走的,我也不知道。我糊里糊涂地一覺睡到大天亮。
按理說,妻子他們到達深圳是第二天早上七點鐘左右,可我在家里等呀等,一直等到下午,也沒見妻子打電話回來。我心急如焚,焦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莫非班車出事了……我不敢往下想。我想打娜娜廠里的電話,可娜娜廠里的電話又沒告訴我,平時娜娜打電話回來,都是到公話亭去打的。怎么辦?于是,我打開深圳臺看電視,看能否看到有關深圳方面的新聞報道。我守株待兔般地從下午看到深夜,又從深夜看到第二天凌晨,廣西臺看了,廣東臺也看了,也不見有什么交通意外的新聞報道。無奈,我只得慢慢等待消息了,有啥法呢?
這一天,日子過得很漫長。我如同一只喪家的狗,失魂落魄般地難受!什么事也沒有做。
夜里,我胡亂地按著搖控器,幾乎沒一點心思看電視節目。就在這時,我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我如獲至寶。一看,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我的興致立馬跌入深谷。
喂!是哪位?怎么不說話呢?是打錯電話了嗎?我急切地問。
良久,對方才凄凄地說,爸,我是娜娜,這是我剛買的手機。
你是娜娜?你怎么說話吞吞吐吐的,還帶著哭腔?我拿手機的手在發抖。
爸,女兒不好,惹你們生氣了。娜娜說。
我說,媽和小弟看你去了,他們到了沒有?怎么到現在還不打電話回來呀?我急死了!
娜娜說,媽和小弟早到了,是春姨帶他們過來的。我在醫院里,沒去接他們,我不知道他們要來!
你在醫院里干什么?是不是生病了?那媽媽他們呢?快叫你媽接電話。我催促道。
娜娜說,好吧,你可千萬不要怪媽媽,都是我的錯!
片刻后,傳來妻子文靜的聲音。妻子說,阿美,我早到了,沒什么事,你放心吧。本想見到娜娜就給你打電話的,哪知……唉!不說啦!
我氣急敗壞地說,你到底咋了?有事想瞞著我是嗎?你知道我心里為你們多著急?
最終,妻子還是說話了。她說,娜娜的那位男朋友昨天跟人打架,肩膀被人砍了一刀,幸好沒什么生命危險,現在醫院里住院。娜娜在醫院里伺候他。我一來,見到她對那個男孩那么好,還坐在他身邊給他講故事,已經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了。因剛下車,頭昏昏的,我一生氣便暈倒了……
我說,現在好點了吧?如果真的是那樣,你想方設法把娜娜支開,就說我不要她伺候那個男孩,否則,就說我這個爸不認她這個女兒了。
妻子說,我跟娜娜說過了,她說她不可能見死不救。她還說要是我們遇見這事,也總不能袖手旁觀吧。其實,我也希望她早點避開他呀!
我說,那男孩沒什么親人在深圳嗎?要娜娜去伺侯,這不明明擺著把女兒往火坑里推嘛!
妻子說,鬼知道呢?娜娜說,她來伺候廠里有工資給她,是經理叫她來的,還說那男孩出院后,他想辦法給他打工傷,一切開支廠里承擔。
我甚感奇怪,他在外面打架,要廠里出錢,廠里允許那樣做嗎?那樣不坑苦老板哩!
妻子說,你沒進過工廠打工,外面的事你根本不清楚,打工有好多事,都是令人琢磨不透的。
四
一個星期眨眼就過去了。妻子苦口婆心也沒能把娜娜帶回來。娜娜總是采取閉口不談的措施,也不說不答應,也不說答應,突然間像換了個人似的。妻子拿她沒了辦法,就失望地帶著兒子明明回了家,連深圳的國貿大廈都沒去看過,真遺憾!
明明一回來,村里人都問他,你姐談姑爺了,你上去買什么東西給你?拿了多少錢?
明明說,那男的好窮,連一分錢都沒給我。我和我媽回來時,他只買了兩瓶礦泉水和四個面包。那么小氣的人,娶我姐姐,打死我也不會答應的。明明才六歲,雖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講起話來有板有眼的,一席話,逗得村里人都哄堂大笑。
妻子幾天都一臉的不自在,看來事情已非同小可。從她臉上可以看出,妻子這次是傷了一番感情的。
值得慶幸的是,妻子帶回了那男孩的手機號碼,我可以利用手機與他通話相談了。當晚,我撥通了那男孩的手機。開始,他不接電話,隨即把手機關了。后來,我又繼續撥,他才接了。他說,你是誰?深更半夜的,打電話有什么事?我說,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了,我還能是誰呢?老實告訴你,我是娜娜的爸爸,如果你和娜娜作為工友或其他朋友我不反對,但你們決不能談戀愛,如果你硬要纏住她,要我女兒做你的女朋友,就別怪我不客氣!你要知道,我這個當爸的一旦反起臉來,是不會認人的。小時候,我是以“爛仔”而聞名的,不信你可以問娜娜。請你千萬要記住,如果我跑去深圳,恐怕事情就不那么好說了。
就在我打電話的第二天,我的右眼急急地跳個不停。俗話說,左跳財右跳禍,莫非我昨天打電話嚇了嚇那個男孩,還真會惹出什么麻煩事不成?
夜里,我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妻子說,阿美,你怎么啦?是不是想娜娜了?其實,你想她也沒用。你想她,她在那邊也不得安寧,父女嘛,心是相通的。我極不耐煩地說,我哪想她了?反正我什么也沒想,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會這樣。這一夜,我徹底失眠了。
這晚,屋后面的那棵老柏樹上,一只貓頭鷹一直“咯咯”地叫著,聲音很是凄楚和悲涼。
翌日一早,我剛起床上廁所,突然間手機響了。我一接,是春嫂打回來的。我問春嫂,一大早打電話有什么事?春嫂難過地說,阿美,昨天廠里剛一發工資,就不見娜娜了。我到她宿舍找她,發現她的東西全拿走了,床上冷冷清清。她同室的一位女孩告訴我,說娜娜跟那個貴州仔走了,估計是回老家去了。
掛斷電話,我立馬打娜娜的手機,可不管我怎么打,娜娜就是關機。后來,我打貴州仔的手機,電話是打通了,里面傳來一片汽笛聲。我問,你是娜娜那位貴州男朋友嗎?對方說是。我說你現在哪里?對方說,在車上。我說娜娜不見了,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對方說是。我說,你真有種!你連我家里大人都不通知一聲,就把娜娜帶走,你想過后果沒有?到時,我可以告你拐賣我女兒……我的話還未說完,對方就掛斷了電話。我隨后重撥,卻總是關機。從這以后,我天天打貴州仔的電話,每次一通,手機就關了。打娜娜的手機,也始終是關機,沒辦法聯系,只好在心里垂頭喪氣和捶胸頓足。我咋生了這么個女兒呢?
五
轉眼兩個月過去了,我還一直沒有女兒娜娜的任何消息。我不知她如今在貴州哪個地方,也不知她在那里過得好不好,生活習不習慣。既然你都跟人跑了,我做爸的拿你又有什么辦法呢?但明智人應該懂得,你得絕對跟爸保持聯系,也可把地址告訴家里,一旦有個陰差陽錯,爸好去尋找嘛。另外,你總不能不要家里了,就是你在那邊不回來,戶口也得簽過去呀!后來,我想到派出所報案,又想找家電視臺的“真情”欄目組與我一同去尋找,可貴州那么大,我們連一點線索也沒有,又怎么去找呢?想想也只好作罷。
娜娜呀娜娜,你再傻也要留個心眼嘛,不管怎么樣,你都要和家里保持聯系,不可能連父母也不要了。你怎么能這樣呢?要是這事被你爺爺奶奶知道了,還不把他們氣出病來?娜娜,你知道不?
從此后,我變得沉默寡言。在村里,我如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幾乎無法面對村人,也常在背后唉聲嘆氣!
六
春節到了,家家戶戶都忙著添置年貨,過年的氣氛異常濃烈……當看到那些外出打工的青年男女,個個都背著大包小包陸續往家趕時,我的心比刀割還難受!在回家的路上,我幾乎要昏厥……
大年夜,雖然我們還是年復一年地重復著吃豬腳的風俗,但這個大年的晚餐,盡管菜肴十分豐盛,卻吃得味同嚼蠟,甚至感覺連過年的氣氛也沒有。
出乎意料的是,當新年的鐘聲敲響的時候,第一個向我打電話拜年的人竟然是我女兒娜娜。她說,爸,女兒向你們拜年了!聽到女兒的聲音,我呆若木雞!良久,我都說不出一句話來。這時,妻子看見,忙從我手里搶過手機,和女兒聊了起來……
我在一旁呆呆地看著妻子,妻子早已淚流滿面。后來,妻子說,娜娜已在那邊結婚了,現在有幾個月身孕了。她還說,那邊經濟條件并不好,只怪當時她太聽信那男孩的謊言,現在真的好后悔!
我本想要痛罵女兒一頓的,但考慮到新年才開始,就不忍心去罵她了。
現在,我和女兒盡管取得了聯系,但女兒始終不敢把她那里的地址告訴我。那位貴州仔更是從不給我們打個電話。我真不知他們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聽人說,男孩那地方有個習俗,女孩一旦嫁過去了,沒有生孩子是不許回娘家探親的。平時,家里公爹公婆把守得相當嚴,縱使你有飛鳥的本事,也插翅難飛。他媽的,什么年代了,還那么死封建!真他媽個鬼地方!
春天來了,漫山遍野開著鮮花。每年的這個季節,女兒總要到山上采摘一些杜鵑花回來插在花瓶里。女兒常說,爸,你看我有花兒那么漂亮嗎?我說,女兒比花兒更漂亮哩!花兒是不能跟我娜娜相比的,因為它艷得不長久。女兒望著我,總是甜蜜開心地笑著跑開。那個時候,我心里比吃了蜜還甜。
一天,麗日高照。我和妻子正在地里勞作,忽聞身上手機響了一下,是信息來了。我一看,是女兒娜娜發回的一組照片。一看女兒,早已沒先前那樣嬌艷和光彩奪目了。看到她家里的低矮瓦房,看到室內簡陋的擺設,看到女兒挺著一個大肚子,我的淚便溢出了眼眶。女兒呀,你才剛外出打工,你懂什么呢?你總是說你很聽話,可這次爸媽的話你卻不聽了,這以后的日子,該咋樣過啊?你才剛滿十七歲呀!
娜娜,你何時才能歸來?
(作者系本刊文學培訓班學員)
責 編:鄢文江
題 圖:余和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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