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藍氏三杰”

編者按:《所向無前——藍氏三杰傳》是漳州作家羅炳騰(西月)繼長篇小說《稻梁謀》之后的一個力作。作品全面介紹了“藍氏三杰”藍理、藍廷珍、藍鼎元在平臺、治臺、籌臺所建立的卓著功勛，展現了“藍氏三杰”所代表的閩南人刻苦務實、一往無前的拼搏精神，和豪邁自由、親切友仁的淳樸民風。

完成長篇歷史小說《所向無前》的創作，既有偶然性，又有必然性。

偶然性，是沒想到自己會與“藍氏三杰”藍理(平臺首功)、藍廷珍(治臺名將)、藍鼎元(籌臺宗匠)三位閩南漢子結下這么深的緣分。2004年春，完成長篇小說《稻粱謀》創作，時任漳州市政協主席的林殿閣先生問及創作計劃，建議多關注、研究藍理。過后，查閱相關史料，發現藍理，還有藍廷珍、藍鼎元，他們三者的人生命運、歷史功業是連在一起，融成一體的。翌年春，與漳州市委農辦副主任楊榮忠先生到“藍氏三杰”故里漳浦縣赤嶺、湖西畬族鄉采風，幸會時任赤嶺畬族鄉鄉長藍文華先生。應其邀請，確定選題，開始動筆，差不多用了四年的業余時間總算將他們記載在史書、散落在民間的生平往事綴合成文，并以康熙御賜給藍理，依舊完好無損、規制宏偉地屹立于漳州市區的“勇壯簡易，所向無前”牌坊題字為書名。牌坊亦于1996年列為第四批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在創作過程中，得到漳州市委農辦、漳州市民族與宗教事務局、漳州市臺辦等有關單位支持，尤為銘刻于心。必然性，縱觀歷史，“藍氏三杰”在海峽兩岸，縱橫百年風云，鑄就萬世英名，他們保衛臺灣，建設臺灣，對臺灣的影響、建樹、貢獻，是巨大而卓越的，他們改變了臺灣，他們創造了臺灣，他們的英名功績不由自己寫，將來必得有人寫，而讓塵封久遠的歷史走進現代人的視野和心靈。

藍理，字義山，號義甫，清順治四年出生在福建省漳州府漳浦縣赤嶺鄉畬族山寨，亂世生成孟浪性格，一生四落四起。第一次:順治十八年，藍理因觸犯族規將被沉塘，后獲救逃往漳州，與四位孟浪漢子結為異姓兄弟。第二次:藍理從漳州回鄉開染坊，景遇不佳，便邀一幫青年替官府抓海盜，卻被縣令視為同謀而入獄，后因靖南王起兵造反獲釋，北上投康親王所部清軍，英勇善戰，以戰功授清建寧游擊。第三次:藍理任灌口營參將，與總督姚啟圣結怨而下獄，后經施瑯保舉為平臺先鋒。臺海戰役中，藍理身負重傷，腸流肚外，仍沖鋒在前，勇往直前，所向披靡。從此，“破肚將軍”藍理，讓鄭軍聞風喪膽。臺灣歸順朝廷，康熙帝稱藍理“臺海血戰，功在首先”，賜“平臺首功”、“所向無前”匾文，授昂幫章京內大臣兼攝左都督，世襲騎都尉，封一等伯，與施瑯一同駐理臺灣、澎湖，一同修建南普陀寺，一同聯名上疏題請康熙賜媽祖天妃娘娘為天后娘娘，后又被任命為神木副將、宣化總兵、定海總兵、天津總兵、福建陸路提督。在任期間，藍理斗權貴、治勢豪、修廟宇(普陀山寺廟、舟山天后宮、天津天后宮)、辟糧田、重民生、促發展，深得民心，贏得康熙帝贊譽，賜“勇壯簡易，所向無前”牌坊和提督府各一座。第四次:康熙五十年秋，漳平陳五顯因天災造反，藍理迅速派兵平息。但有人還是利用此事做文章，說其治軍無方，剿撫不力。康熙帝怪罪下來，藍理未作申辯，再次入獄。康熙五十四年，朝廷出征反朝廷的準噶爾部失利，康熙帝再次起用藍理隨征，捷報頻傳，官復原職，提督加封左都督，祿享官階一品。翌年，藍理因病回京醫治，病逝于天津藍田莊里，康熙帝賜聯贊道:“銅柱海疆曾著績，鐵衣戎略夙知名。”

藍廷珍，字荊璞，生于康熙二年，為藍理堂侄孫，窮苦出身，投靠藍理，深得藍理賞識，以軍功提任定海營把總，后任溫州鎮標中營游擊。康熙五十三年(1714)，藍廷珍從官山外洋追捕賊船到青山外洋，海賊聞風喪膽，從此海賊相互告誡要“謹避老藍”。藍廷珍威名日盛，引起同僚妒忌。閩浙總督滿保聽信讒言，正思機會彈劾藍廷珍。提督吳升了解藍廷珍為人，贊其為“閩浙第一良將”，滿保方才暫且作罷。康熙五十六年四月，關東大盜孫森盜竊遼陽巨炮和戰艦，潛逃下海，康熙大怒，責成沿海官員嚴加緝拿。藍理舉薦藍廷珍，康熙密令藍廷珍緝拿孫森。滿保沿海巡視，到溫州獨不見藍廷珍接駕，加上小人進讒，滿保再次誤會藍廷珍。到瑞安時，滿保看到藍廷珍擒獲孫森，大喜，稱藍廷珍“兩省將才，無出其右”。康熙五十八年春，藍廷珍任澎湖副將，夏秋間又改授為南澳總兵。康熙六十年夏天，臺灣爆發朱一貴起義，藍廷珍奉命入臺平亂，戰功顯赫，被康熙帝授予“平臺大將軍”，任閩臺水陸提督。平臺后，藍廷珍署理臺灣，開發臺灣，興辦學校，發展經濟，融洽族群，力諫朝廷不要放棄臺灣。雍正帝譽其為“治臺名將”，擢升其為福建水師提督，賜提督府一座，正門對聯曰:“復鹿耳以崇朝韜略奚似管樂，定東都于七日戎機可比孫吳”。雍正七年冬，因病卒于任所，雍正帝贊其為“大清定策經理臺灣之功臣”。

藍鼎元，字玉霖，別字任庵，號鹿洲，生于康熙十九年，秀才出身，十七歲時游學到定海拜訪堂叔公藍理、堂兄藍廷珍，后以學行兼優受聘福州鰲峰書院著述講學，被世人稱為“八閩才子”、“經世良才”，可是參加鄉試卻九試不中。藍廷珍鎮守南澳時，問計于他，他為藍廷珍寫下著名鎮海之策《論鎮守南澳事宜》，后隨藍廷珍入臺平亂。在臺灣，藍鼎元擔任藍廷珍軍師，籌劃軍政要務，關注民生，關注民聲，為平臺、治臺、興臺做出卓越貢獻，如提出“信賞罰、懲訟師、除草竊、崇節儉、禁惡俗、儆吏胥、革規例、正婚嫁、治客民、興學校、修武備、嚴守御、教農桑、寬租賦、行墾田、復官莊、恤澎民、撫土番、招生番”等治臺十九策，合理設置臺灣府縣，上奏開禁婦女赴臺、開禁海外貿易等，藍鼎元同時也成為清朝初期提出對外開放的第一人。后因朝廷規制作祟，藍鼎元于雍正元年有功無爵返回鄉里。此時，他完成平臺、治臺之重要著述《東征集》、《平臺紀略》，系統全面論述治理臺灣的策略，形成經營臺灣的完整理論體系。連橫在《臺灣通史》贊曰:“藍鼎元著《平臺紀略》，其言多有可采。”后來，藍鼎元參加第十次鄉試仍不第，最終以優貢入京師，得辟雍，入太和殿，校書內廷。雍正二年，藍廷珍上京見駕，向雍正帝舉薦藍鼎元。雍正帝召見藍鼎元譽其為“籌臺宗匠”，任其為朝廷修史館《大清一統志》編纂。雍正帝受其影響而越發重視臺灣的發展事宜。自此，閩粵兩省又有大批人員向臺灣移民，掀起臺灣開墾高潮，內地遷臺鄉村與新墾田地在雍正年間迅速發展，遍布全島。史家評說，藍廷珍、藍鼎元的治臺方略與興臺措施，為臺灣日后于光緒十一年從福建一個府升格為清朝一個省奠定了扎實的經濟社會基礎。雍正五年冬，雍正帝任藍鼎元為廣東普寧縣知縣，兼任潮陽縣知縣，過后因觸犯豪紳權貴而被革職回鄉。經廣東總督、兩廣總督力保、上奏，藍鼎元又被任命為廣州知府，因操勞過度病逝于任上。藍鼎元的一生在文化建樹方面，著作等身，成為與李光地、蔡世遠齊名的“理家閩學大師”。藍鼎元賚志以歿的消息傳到京城，雍正帝聞悉，長嘆道:“藍鼎元的才干不止是當一個廣州知府，他的才干可以為大清國做更多的事。今失藍鼎元，是吾大清國的一大損失也。”并下旨授御匾，上書“公正廉明”。文華殿大學士兼吏部尚書朱軾為藍鼎元立傳，世人亦贊曰:“藍公鼎元忠厚誠篤，寬和淡定，才華橫溢，誦法先儒，名震閩粵，學人宗之;治政有方，敬民如天，誠于教養，百姓敬之。”噩耗傳到臺灣，全島哀悼，彰化等地鄉民還自動設廟配祀藍鼎元。乾隆五十三年四月，清軍平定臺灣林爽文、莊大田起義后，乾隆帝一日翻閱《東征集》，贊藍鼎元曰“不愧為籌臺宗匠、治臺宗匠”，提筆下道手諭說:“朕批閱藍鼎元所著《東征集》，在其治臺政論中，事發于沉思，切乎人情物理，明心具性，不假外求，見識卓然，其言大有可采，著常青、李侍堯購取詳閱，于辦理臺灣善后時，將該處情形，細加察核。如其書內所論，有與見在事宜確中利弊者，不妨參酌采擇，俾經理海疆，事事悉歸民生，事事悉歸盡善。”

在創作過程中，筆者深有體會，不管是現實，還是歷史，人們常常忽略和遺忘細節，恰恰相反細節是最不能忽略，最不容遺忘的。事物皆有因果聯系，看事物，科學判斷事物，既要看其結果，更要看其過程中的細節。“治大國，若烹小鮮”，治事治物何其不是如此，細節決定事物發展。“藍氏三杰”在統一、平復、治理、籌劃、開發臺灣過程中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皆展示他們“勇壯簡易，所向無前”的精神膽識，永不放棄希望，永不放棄信念，敢于面對成功，敢于面對失敗，敢于面對任何困難，敢于從失敗與困難中走向新的成功，吾輩后人當記之、悟之、揚之。尤其是藍鼎元留存于世關注民生、關注民聲的華文錦章，足謂“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值得吾人再研之再究之。在創作過程中，還有一個深深的體會，漳州是一片出歷史、出人物、出英雄的熱土，“藍氏三杰”及其他漳州先賢們正是從這片熱土汲取了力量與智慧，為家鄉立了榜樣，為國家建了功勛，為社會做了功德。再讀歷史，是為了創造明天。《所向無前》創作的初衷原旨即在之焉。恢復歷史原貌，展現歷史風云，海峽兩岸以史為鑒，繼往開來，同心同德，和衷共濟，共創中華兒女和諧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