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面人

捏面人是山里老家一門掙錢討活的小生意。藝人們走四鄉串八集，小小的生意，既活躍了平淡的鄉村生活，又養活了一家老小，“捏”得小日子甜乎乎的。

捏面人在我的老家還算不上一門手藝，它與打鐵、木工、泥水匠等相比，只是個小把戲，頂多是被小孩子們喜歡和認可。我小的時候，村里時常有人走村串鄉挑著擔子捏面人。進了村子，只一聲吆喝:“捏面人了!”立刻便會擁出一群嘰嘰喳喳不安分的孩子們，你要一個耍著金箍棒的孫猴子，他要一個背花媳婦的豬八戒……孩子們呼喊亂叫，相互比著各自的面人，這正是捏面人的師傅最興奮最欣慰的時候。記得我們村往西4公里地的峭村有一個姓王的青年人，高挑的個子，白皙的面孔，手腳麻利，技藝好，動作快，捏出的面人，活靈活現，好看，價格又便宜，很受孩子們的喜歡。捏面人的原料是放在籠里蒸熟的白白的糯米粉團，調上蜂蜜，增加糯米的粘性，還不粘手，然后再分別摻入黃、紅、綠三種顏料，調制成三色的糯米團，以此作底料，根據需要還可調成黑、藍、紫等多種色彩。只見他打開捏面人用的工具包，取出一根根竹簽擺在那里，隨手揪一小塊黃色的糯米，用手團成圓柱狀，插在一根竹簽上，作為猴子的腰身;又取一小塊白糯米，一團，作頭部;再取一點紅色的糯米，做成薄薄的小片，貼成面部;紅、綠兩種糯米捏在一起成黑色，作眼珠……不一會，身姿靈巧，火眼金睛，手耍金箍棒的孫大圣就捏成了。孩子們一陣歡呼，都叫好，引來小媳婦、大閨女、小伙子、老婆婆都來看熱鬧。這下子，捏面人的小伙子高興了，麻利地捏出了憨態十足的豬八戒，背著媚態十足的花媳婦。人物被他捏得惟妙惟肖，引得小媳婦大姑娘圍著夸好，夸得他羞得不敢抬頭。

更為稱奇的是，這位姓王的小伙子能以傳統戲曲為題材，捏出一臺戲。我曾親眼見過他以一塊玻璃為依托，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捏出了京劇《鍘美案》中包公審堂一場戲的情景——看那包公手執驚堂木，威風凜凜地坐在大堂上，兩班衙役立在兩側，秦香蓮滿臉悲憤地跪在地上，陳世美則有些得意的樣子……人物神態各異，栩栩如生。至今，我還能清晰地記起這些人物的樣子。

離鄉久了，久不見捏面人的了，很是想念。前不久，老家來人，我問起此事，他們說:“捏面人已成為搞活鄉村經濟的一項產業了。它在秉承傳統技法的基礎上，又進一步有了提高和創新。捏面人的師傅已走出山門，遍及新疆、內蒙古、天津、北京、上海等地賣手藝謀求新的發展，一年下來，掙個兩三萬元錢是不用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