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瑪文化在中國

堅持“商業就是商業”信念的沃爾瑪在注重“關系”的中國“水土不服”。改變，還是不改變?這是個問題。

凱馬特的創始人哈里·康寧漢指出:“沃爾瑪的企業文化是它一切成功的關鍵”。原中國區副總裁李成杰在接受采訪時說:“沃爾瑪的根本核心競爭力在于沃爾瑪擁有獨特的企業文化和大批優秀的人才。”

沃爾瑪的企業文化是什么?有人把它概括為三個詞:服務顧客、尊重個人、追求卓越。或概括為一個詞:以人為本。

沃爾瑪以人為本的文化可以分解為兩個方面，即“以顧客為本”和“以員工為本”。對于前者，人們會立刻想起“日落原則”、“三米微笑”、“顧客就是老板”、“為顧客討價還價”等沃爾瑪永久不變的經營哲學。將自己的員工視為伙伴、同仁，給予員工被充分尊重的環境、平等的發展機會和在公司內幾乎無限的發展空間，以及利潤分享計劃、購買股票計劃等各種激勵措施，都展示了沃爾瑪“以員工為本”的企業文化。

然而，把沃爾瑪文化僅僅概括為“以人為本”過于簡單，很難體現沃爾瑪的文化特色，因為世界上任何企業都把“以人為本”作為企業文化建設的目標。尤其是在中國，“以人為本”無法解釋沃爾瑪在華所謂的“水土不服”。

經營哲學、信仰、原則和信念都屬于企業文化。在中國，沃爾瑪文化與其他企業相比最大的特色就是堅持“商業就是商業”的商業信念。正是這種信念導致沃爾瑪在華遭遇“水土不服”，尤其是在政府關系處理上長期處于被動狀態，如上海受挫，致使其失去了最容易進行中路突破(長江走廊)、兩翼齊飛(南下北上)的戰略要地。任何一個全球零售巨頭都很看好極具潛力的中國市場，對于沃爾瑪而言，中國更是無法失去的市場。沃爾瑪第二任總裁大衛·格拉斯曾表達過對中國市場的憧憬:“中國是沃爾瑪在地球上唯一可以再單獨創造1000億美元銷售額的國家。”為了占領中國市場，沃爾瑪是否會改變其“商業就是商業”的信念以求得所謂的“文化本土化”呢?

張瑞敏曾在哈佛講壇上強調在中國做生意的精髓，“第一是關系，第二是關系，第三還是關系”。2003年，《華爾街日報》曾登出一篇題為《沃爾瑪在中國大賭博》的評論，認為“沃爾瑪在中國固執地堅持其在美國的公司文化，這可能將會成為沃爾瑪快速增長的障礙”。根深蒂固的商業信念導致了沃爾瑪在政府關系處理上的被動和僵化，正如鐘浩威總裁所言:“核心內容是沃爾瑪靈活性不夠而導致在中國市場的效率低下”。近幾年，沃爾瑪在中國確實發生了一些特殊的變化。沃爾瑪開始在中國成立工會，甚至成立黨支部，還不斷地進行人事調動、改變營銷策略等。然而，這些都是表面現象，無法動搖最深層的文化根基。以沃爾瑪在中國的人才戰略為例，很多業內人士和學者認為，沃爾瑪聘用中國員工以及培訓中國管理人員是一種“人力本土化”或“管理團隊本土化”策略。這種觀點是對“本土化”的一種誤讀。試問，沃爾瑪對本土人才的培養，難道不是貫徹沃爾瑪文化嗎?因此，與其稱之為“本土化”，倒不如認為是沃爾瑪文化在中國的滲透。如果用中國的文化培養中國的員工或美國的員工，可以稱之為本土化;那么，用沃爾瑪的文化培養中國的員工，則應該稱之為“中國人沃爾瑪化”。

總有一種聲音在支持沃爾瑪文化。北京錫恩管理顧問公司總經理姜汝祥就很看好沃爾瑪所堅守的原則。他認為，“水土不服”只是暫時的，未來的市場一定屬于沃爾瑪。中國商業聯合會副秘書長王耀指出:“實際上一些外資零售業的‘本土化’包含了很多與國際慣例不同的內容，從表面看這是一種靈活的變通，也促進企業在一段時間加速擴張，實現盈利，而這些‘中國特色’的消費習慣，難以支撐企業的長遠發展。”袁衛東的觀點也很深刻:“太多的案例正在顯示，跨國公司的本土化正在將中國那種‘關系’運作得爐火純青，正在將我們所期待的商業革命，變換為‘中國功夫’，并為此獲得了巨大的利益。而太多卷入其中的中國人，即使如抨擊微軟的強勢時，也不由自主勸誘其適應所謂的‘中國規則’。而這種規則不幸很多時候是我們正要努力擺脫的枷鎖。事實上，這種過于中國化的跨國公司競爭行為，已經被懲罰。那些正在被曝光的案例，無不在顯示一個商業組織的腐敗，失控，公司的價值道貌岸然。應該穿越那些中國式競爭中的繁榮的表象，回到零售業，當那些關于商業的政經限制一一消失之后，唯一能決定勝負的是什么呢?我們相信公司的價值會大興其道。”

對于一個“沃爾瑪人”來說，文化是不存在本土化問題的。原中國區副總裁向國榮說:“沃爾瑪文化不是一條領帶，可以上班打上，下班摘掉，它是我的生活方式，無法想象它會改變，一百年也不會。”現任沃爾瑪總裁李斯格曾在一次接受西方媒體采訪時表示:“董事會相信沃爾瑪在美國的成功經驗是適合英國、德國、墨西哥、中國等地的。”筆者也相信，沃爾瑪文化是不會改變的。“商業就是商業”的信念是一種美國文化，是美國人價值觀的體現。因此，沃爾瑪在美國絕對不會改變這一信念。如果這種信念突然在中國改變了，沃爾瑪該如何應對一個企業內部的兩種價值觀的沖突?沃爾瑪的總裁或管理人員可能同時容納兩種水火不相容的價值觀嗎?那么，最終，沃爾瑪能夠用自己的文化來征服中國市場嗎?這個問題恐怕要由時間來回答。